两个疯汉被从死牢里提出来。
不管怎么审问,两个人一直在嚷嚷“妖女不得好死,南越国万岁”,不管问什么,不管怎么动刑,这两个人就这一句话。
经过林寻的人查问,发现这两个人并不是通元郡人,他们是今天早上入城的,他们进城的照身帖显示他二人是蔺县人,可派去蔺县的人打听了一圈,却根本没有这两个人,也就是说,这两个人的照身帖是伪造的。
照身帖是凤冥国人的身份凭证,上面记录着姓名、生辰年龄、祖籍和住址,由官府统一制作,照身帖是验证身份用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别国的细作。照身帖不容易伪造,伪造照身帖是诛九族的重罪,这两个人能持有伪造的照身帖,新南越会势力不小,胆子也大。
完全查不出来身份背景,只要是审问,这两个疯汉的嘴就像是被缝住了似的,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查不出来。他们一直在高声吼叫“妖女不得好死,南越国万岁”,不管怎么抽打动刑,即使喉咙都喊破了,他们仍旧在吼叫,晨光的太阳穴被他们吼得怦怦乱跳,想起刚刚街市上的血腥,心里一阵烦躁。
“既然你们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来杀我,要去伤害和你们一样的普通百姓,他们又没有错。”晨光看着他们因为重刑血肉模糊的脸,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眼睛仍旧闪烁着狰狞的兽光,那兽光里除了杀戮就是杀戮,凶残得令人心惊。
“他们不是人,是猪,是狗!凡是投降凤冥国的都是猪,是狗,他们不配做人!他们该死,都该死!哈哈,叛徒统统去死,南越国万岁!妖女去死!南越国万岁!南越国必胜!凤冥国必亡!”
林寻、赵至站在一旁,听了这话都觉得愤慨,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就杀害无辜的百姓,天底下居然会有这种疯子。
重鞭落在两个疯汉身上,那两个人像不知道疼似的,放声大笑,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南越国万岁”。
晨光盯着两个疯汉看了一会儿,开口,唤道:
“林寻。”
“殿下。”林寻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受伤受害的人按程度发放抚恤,传下去,凶手是南越会人,三日后午后,剐刑,在西街口执行,以抚慰受害人的亡灵。”
“臣遵旨。”林寻应下了。
晨光静静地望着衙差将两个疯汉从刑架上解下来,押送下去。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这两个人经受了最重的刑罚,然而从头至尾,这两个人的眼中没有半点恐惧,他们像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操控了,除了“南越国万岁”就是“妖女不得好死”。
晨光可以断定他们是死士,不是军队培养的那一种死士,他们是疯狂的信徒,愿意为了信仰去死的信徒,死的越惨烈,越会显得他们神圣而伟大。他们被灌输了某种思想,然后将这种思想视为神圣的指示,以自己作为武器极端疯狂地去执行。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是神圣的,所以他们无畏无惧,他们甚至觉得这样的自己非常伟大,非常光荣。
晨光能够杀死他们的身体,却杀不死他们疯狂的灵魂,他们无畏无惧,还会用轻蔑的眼神嘲笑她。
三日后,依旧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凶手的画像已经送至各地官府,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使最后有结果,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凶手的剐刑在西街街口执行,晨光坐在台上,亲自下令执行。
伤亡者的亲友聚集在西街街口,有的不顾阻拦扑上来对着凶手又踢又打,那两个疯汉却没有任何愧疚的反应,相反,他们哈哈大笑,昂着头步入刑场,好像自己是英雄一样,口内高呼“南越国万岁”,每剐一刀,就会高吼一声“南越国万岁,凤冥国必亡”。
晨光已经不会为他们的诅咒发怒了,她看着他们疯狂的眼神,他们的眼神是清醒的,是明亮的,很显然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的眼神亮得可怕,狂热的,崇高的,这种狂热和崇高满溢而出,似在沸腾,十分骇人。
将罪恶的认为是神圣的,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晨光突然觉得自己还不是疯子,这才是疯子,明明没有疯病,却陷在疯狂中不想自拔。
一场剐刑,晨光就坐在行刑台上,一直没有人来刺杀她。这是刺杀她的好机会,就算她身边有护卫,可他们那么恨她,一定不会放弃她露面时这个大好的机会。
然而没有人刺杀她。
晨光懂得了,新南越会果然不是仇恨她要与她作对,新南越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搅乱凤冥国。
假如真的是为了复辟南越国,新南越会只会针对她针对朝廷,却不会引起民间的仇恨。他们制造这些杀戮,殃及的是平民,百姓不可能不恨他们,仇恨的情绪高涨,连带着被仇恨的是南越国,失去威信只剩下仇恨的南越国是不可能获得支持的。
因此,晨光终于确定了,新南越会不是为了复兴南越国,他们的目的是让凤冥国陷入动荡混乱,越动荡越遂他们的心意。
想要凤冥国动荡混乱的幕后者,晨光只能想到别国人,本国人想让自己的国家混乱动荡,晨光觉得没有这种蠢货。
通元郡惨案尘埃落定,凶手被严惩,受害的家庭收到抚慰金,郡城又安静下来,只是年节的气氛再不会有,这个新年注定要在惨淡中渡过。
晨光收拾行装走水路前往月华郡,林寻等人在码头送别。
虽说走水路比陆路要快,却是逆流,路途遥远,行船三日后于清港停靠,购买补给。
晨光坐在船舱里,无事读书,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很大的说话声,很吵。
晨光皱了皱眉,让司七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司七去了又回,眉宇间泛着狐疑,对晨光说:
“是两个姑娘,想去澧县,因找不到船只,想求船夫带她们一程,船夫拒绝了,她们却不肯走。”
顿了顿,她说:“殿下,是那两个姑娘。”
晨光微怔:“哪两个?”
“在伴月客栈看见的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晨光思忖了片刻,问:“男装?”
“是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