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抱着司晨,一言不发。
他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他在今天看见了许多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实,他还没有消化掉前一件,更激烈的第二件接踵而来。因为太过混乱,混乱过头了,不知道究竟该从哪里处理起,他反而变成了空白的。
晏樱站在洞口。
他在洞口站了一会儿,沈润的复杂和司晨的隐忍他都看在眼里,司晨忽然难耐地扭动了一下,眉蹙得更深。
沈润被唤回思绪,皱着眉望着她,那些如叶脉一样仿佛有生命的血脉真的已经蔓延到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覆盖住整张脸,可是已经爬上了雪白的下巴。
沈润的心不会跳动了。
他呆然地望着她。
晏樱走过来,蹲在司晨面前,看着如突然长满了血红色叶脉的她,勾唇,轻笑着问:
“提前发作了?”
司晨还保留着一点清醒,她艰难地扭过头,冷冷地看向他,血红的双眸里充满了戒备。
晏樱笑了一下,他温声对她说:
“提前发作,小猫儿,你要完了呢。”
沈润凝眉,他不明白晏樱的意思,却觉得这个人是在针对司晨,太过分,让他愤怒。
晏樱伸手开始解司晨的衣服。
沈润惊诧万分,一手搂着司晨,一手阻止晏樱,怒声道:
“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么,脱衣服。不脱衣服她做不了血伺,做不了血伺她今天就会死在这里。”晏樱淡淡地说,浅淡的语气带着一点狰狞,他抬起头来,看向阻止他的沈润,皮笑肉不笑地道,“有什么好阻拦的,她身上有哪一处是我没看过的。”
他刻意的激怒让沈润勃然大怒,阻止他的手没有松开,他瞪着晏樱,眼里含着浓浓的杀意。
“晏樱,”司晨忍耐着肌体似要爆开的剧痛,开口,气声说,“滚。”
晏樱盯着她看了片刻,眉一扬,站起来,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司晨转头,望向抱着她的沈润。
沈润有许多话想问,许多问话涌到嘴边,在望着她布满血红色叶脉的脸时,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出去。”司晨对他说。
沈润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他留下来陪她,大概是许久没有进水嗓音沙哑,他没能发出声音。
“出去!”司晨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加重了语气。
沈润这一回感觉到她是不想让他留下来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他只好放下她,将自己的外衣给她在地上好好地铺着,然后对她说:
“我在外面,需要你就叫我。”
司晨没有回答,痛苦吞没了最后一点清醒,她已经听不见了。
沈润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去。
司晨本能地开始解衣服,将全身的皮肤露出来,这是从六岁时第一次发作开始逐渐印刻进本能里的流程,即使脑筋不清醒,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山洞外,血蝠们扑扇着翅膀,开始产生激烈的骚动。
晏樱双手抱臂,站在山洞外,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密密麻麻的血蝠,低声道:
“真是一群恶心的畜生!”
沈润看了他一眼。
沈润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心里头发空,他感觉自己心神不宁。
突然,一只血蝠扇动起翅膀,飞进山洞。紧接着,其他的血蝠飞起来,拥挤着飞进山洞里,密密麻麻,呼呼啦啦,足有上百只。一群大而丑陋的蝙蝠聚在一块,如长龙一样,落入人眼中,让人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沈润肌肉紧绷,表情僵硬。
山洞外,沉默了良久,他看了晏樱一眼,突然开口,说:
“司晨不是晨光吧。”
晏樱原本打定主意,不管沈润问什么他都不回答,他没理由回答他,却不想沈润没有问,反而说出了这句。
因为意外,晏樱呵地笑了,瞥了沈润一眼,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
“司晨和晨光,是一个人?”沈润低下声线,换了一种问法。
“是一个人。”晏樱默了片刻,淡声回答。
“中邪么?”思忖了良久,沈润皱了皱眉,问。
“不是这回事。”
“那是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两个人?”
晏樱不太愿意回答他,默了一会儿之后,却还是回答了:“可以这么说。”
“真的是两个人?”沈润凝着眉,用确认的语气追问。
晏樱呵笑:“她自己这么说的,可你又不能把她剖开来看看她是不是两个,说白了,这是脑袋里边出了毛病,脑袋里的毛病不是伤不是病,看不出来。”
“你不相信她是两个人?”沈润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点别的感觉,问。
“我是否相信不重要,她相信。”晏樱懒洋洋地勾着唇角。
“所以你不信?”沈润追问。
他没完没了的追问让晏樱不耐烦了,皱了皱眉,说:
“人原本就是多面的,她只不过是将人的多面用比较稀奇的方式表现出来,她就是她。”
顿了顿,他笑吟吟补充了句:
“就和刚才那条有两个头的森蚺一样,有两个头,森蚺还是森蚺。”
“那些蝙蝠飞进山洞去做什么?”沈润擅自改变了话题,问。
“咬她。”晏樱淡声说。
“什么?”沈润又一次皱起眉。
“月圆之夜,她体内的玄力会暴涨,需要血蝠的毒液压制,血蝠以吸血为生,她的血对血蝠来说是最美味的晚餐,血蝠在向她的身体注入毒液的同时也会吸食她的血,将她咬的破破烂烂。”
“今天不是月圆之夜。”
“她提前发作了。”
沈润凝眉,直直地盯着他,想听他的解说,晏樱却不耐烦解说。
“你喜欢哪一个,司晨,还是晨光?”晏樱似笑非笑地问。
“你不是说她们俩是一个人么?”沈润淡声道。
“你是我么?”晏樱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喜欢司晨吧,看着司晨眼睛都直了,那晨光算什么,随便玩玩?”
“圣子山在哪?”沈润不答,反问,“她过去在圣子山中做过什么?”
晏樱见他不回答,反而追问,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你喜欢她吧?”沈润也不在意,淡声续问。
晏樱的面色阴冷起来。
“你喜欢哪一个?司晨?晨光?还是两个都喜欢?”沈润无视他越来越沉冷的脸色和向外迸发的阴鸷狠毒,淡淡地道,“不管你喜欢哪一个,她现在是我的,离我的女人远一点,别再没脸没皮缠着她。”
嘣!
晏樱忍耐的那根弦被拉断。
他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