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笑起来。
“殿下想去打劫谁?”
晨光望着他,突然弯起嘴唇,粲然一笑,她没有回答。
赵志学算是个能干的,余震平息之后,高嵩县的赈灾重建有条不紊地开始了,由于救灾和放粮的及时,县内并没有发生太严重的混乱,虽然依旧处在灾难受害中,可高嵩县的气氛却在赵志学的治理下逐渐安宁下来。
两天后,被巨石堵住的山路终于挖通了,晨光启程前往平兴郡。
赵志学带人一直将晨光送出高嵩县外。
“明年高嵩县县令的任期就满了?”晨光问。
“是。”赵志学回答。
“你的举荐人是谁?”南越国官员是举荐制,由郡中的小中正举荐给州中的大中正,再由大中正举荐给京里的六大家族,由六大家族保举任官,地方官员与六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南越国从前亦是六大家族只手遮天。
赵志学的眼里掠过一抹尴尬,讪笑道:“回殿下,臣的举荐人是平兴郡郡守赵启星大人,昌州州牧杜广大人,瀚京的董宏业大人。”
晨光想了想,歪头问火舞:“董家是不是让我全给砍了?”
“是。”火舞轻声回答。
赵志学尴尬地笑,他自然知道董家被凤主殿下给砍了,六大家族,凤主殿下在战后整治瀚京时灭了五家,只留下了她看着顺眼的郑家。因为这个,还有传言说郑家之所以被留下来是因为凤主殿下看中了郑家小少爷的美貌。传言传得最盛的时候,许多人都在骂郑家,说郑家不要脸,堂堂的南越国将军,居然沦落到以色侍奉一个女人的地步。
现在再想起那些流言,赵志学都想笑,这样的一位凤主殿下,眼光必然毒辣,即使那在他们眼中是龙驹凤雏的人物,她都未必看得上。再说,就算她真看中了郑家的小少爷,怎么想都是那位小少爷得了大便宜,交了好运。
“明年要去瀚京述职吧?”晨光继续问。
“是。”
“明年来瀚京的时候,不必找关系了,直接去顾正卿的府上。”晨光说。
赵志学一愣,旋即双眼发亮。
跟着他的同僚们亦欣喜万分。
凤主殿下这话的意思,是要提拔的意思,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够获得凤主殿下的提拔,那真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运。
赵志学被心腹师爷悄悄地捅了捅,这才回过神,扑通跪下来,声音微颤,大声道:
“谢凤主殿下!”
晨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转身离开了。
“恭送殿下!”赵志学带领众人跪着,高声道。
晨光已经登上马车,马车沿着山路,向平兴郡的方向行驶去。
……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高嵩县。
高嵩县地方小,且遭遇的灾情不是最严重的,再加上县官忧心百姓一切以赈灾为先,所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可是其他地方不一样,越往北走,越接近灾情的中心地带,灾情越严重,灾民越混乱。
让晨光感到安慰的是,很快的,各地都接到了朝廷下发的立刻开仓放粮的公文。
晨光在路上看到了张贴的公告,上面用严厉肃的口吻要求各地的官府衙门尽快安顿受灾的百姓,本地的灾民必须由本地安置解决,杜绝因为灾民逃灾外流的情况,避免因为灾情造成凤冥国的混乱,若发生官员不妥当安置灾民导致灾区动乱的情况,当地官员轻则免官重则处斩。
明明白白地写在公告上,说给因为灾情感到恐慌不安的灾民们知晓。
这是相当高明的安抚人心的手段,明里在说天灾难免,但朝廷与百姓是一条心的,假若当地官府不作为,瀚京朝廷会替百姓处置了渎职的官员,实际上却是让灾民信任朝廷的意思。
这公告一看就是出自司玉瑾之手,司玉瑾在笼络民心方面很有一套,他虽出身皇室,却是在被压迫中长大的,所以没有皇家人的妄自尊大,他能屈能伸,只要能达成目的,颜面什么的他并不在意,所以他才能下令颁布这样一纸在外人看来极是谦逊温和的公文。
晨光对这份公告很满意,公告的效果明显,因为灾情造成的混乱肉眼看见地缓和下来,路上逃荒的灾民逐渐减少,甚至还有走到中途听说了消息又折返回乡的,。晨光见状,也就不去计较司玉瑾擅自开仓放粮放银子了,虽然在他放粮放银子之后,国库和粮库肯定全空了。
晨光本以为这一下灾情总算稳定了,却没想到,平兴郡的情况却是一路走来最糟糕的。
平兴郡外,树林山坡,漫山遍野全是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北风呼啸的冬季里瑟缩着,空洞的眼神种一点活着的神采都没有。
到达平兴郡时正是早上,猎猎寒风中,城门紧闭的平兴郡外架了三口大锅,由士兵维持秩序,正在向灾民施粥。灾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远远望去,就像一条条长龙,人多到令人惊诧。
马车行至城门外,守城的士兵离老远上前,大概是早得了吩咐,在看到司七手里的凤牌时,立刻示意上方的守城兵开城门放行。
早有士兵去报给了昌州州牧。
马车进了城,还没走到一半时,就有士兵出来净街,将道路上的百姓赶至两旁,顾尧等人步行上前来迎接,跟在最后的是昌州州牧杜广和平兴郡郡守赵启星,一众人纷纷跪地,高声道:
“恭迎凤主殿下!凤主殿下千岁!”
道路两旁的百姓惊诧万分,连忙跪下,但因为是在人群里,有不少人都偷偷地往马车的方向瞟,在心里好奇着传闻中的凤冥妖女到底是什么模样,难道真的是一只靠喝人血葆青春的猫妖吗?
晨光没有下车,径直来到州牧府。
州牧府内装潢考究,十分气派。
杜广诚惶诚恐,看晨光有点生气的样子,大气不敢喘,赔着笑脸,一路将晨光引进州牧府的议事厅。
晨光坐在首座。
司七突然赶上来,对嫦曦轻声说了几句,嫦曦在环顾了一下议事厅后,又附在晨光耳畔,对她耳语几句。
晨光绷着俏脸,望向众臣。
众臣垂首屏息,大气不敢喘。
晨光开口,不悦地问:
“城门外边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野人吗?还是猴子?全都蹲在山头上。昌州人是蹲在山头上野地里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