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在心底咒骂了云思衡千百遍，白雪竹腹中的孩子当然是他的，可如今白雪竹冠上了云知柠的身份。
若他承认此事，那岂不是乱伦？
若要否认白雪竹的身份，便只能挑破云知柠被换一事，可他筹谋已久，此事又牵连甚广，不能因小失大。
片刻间，云谏便做了取舍。
“柠儿心性单纯，那穷酸生对她利用在先，欺骗在后，如此不仁不义无耻之徒，怎配做孩子的父亲？”
听到这番话，白雪竹袖中的手不断收紧，死死咬住下嘴唇，眼角划过一滴泪，又迅速隐去。
见云谏毫不犹豫舍弃白雪竹和她腹中孩子，云思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未曾再言语。
昭云帝视线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圈，又落在跪在面前那单薄的身影上。
“云知柠，朕问你，你可曾与腹中孩子的父亲拜堂成亲？”
不说昭云世家，就算是在寻常百姓家，未婚先孕也被视为耻辱的存在。
他虽不知道祈墨淮特意挑破此事，意欲何为，但昭云皇室绝不能出现未婚先孕的丑闻。
听懂了昭云帝话中的暗示，白雪竹压下心底的情绪。
“回陛下，如父王和哥哥所言，夫君对臣女只有利用和欺骗，但他纵有万般不是，臣女也是他拜过天地的妻子。”
“臣女腹中的孩子虽不受他爹爹的和外祖父的喜爱，但也并非诸位猜测那般。”
云谏既然不承认这个孩子，那她便给孩子杜撰一个爹爹。
见白雪竹如此识时务，云谏总算松了一口气，今日便委屈她和腹中的孩子，待他成就大业，届时再给她换个身份便是。
想起她同云栖晚一般的年纪，昭云帝对她不自觉多了几分怜惜，见她不说话，语气放软了些。
“那朕问你，你的夫君姓谁名谁？如今身在何处？”
白雪竹抬起头，看向云谏的眼神带上了些许玩味。
“回陛下，夫君全家皆被父王亲手所杀。”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那穷酸生虽然确实有些猪狗不如，但云谏因此灭人家满门，也有些猪狗不如。
日后小郡主腹中孩子顺利降生，若知道外祖父灭了他父亲满门，这让他如何自处。
昭云帝闻言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砚台，便狠狠砸到云谏头上。
“混账，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谁给你的胆子？”
鲜血和墨汁交织着从云谏头上流下。
“回皇兄，那穷酸生一家见无法在柠儿身上继续谋求利益，便起了谋杀臣弟的心思。”
“还趁臣弟外出之际，买通山匪埋伏在臣弟的必经之路，万幸当日臣弟带的护卫均是暗卫，这才幸免于难。”
“是他们无情无义在先，臣弟问心无愧。”
听到云谏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白雪竹在心底嗤笑，问心无愧？简直可笑。
午夜梦回，无数的冤魂向他索命时，抱头逃窜的人又是谁？
“柠儿先前虽同那人私下拜堂成亲，但臣弟已作主让他们和离，从今往后，她腹中的孩子便是信王府的人，与他人无一丝干系。”
御书房外忽然响起一道女声。
“信王好大的口气。”
众人转身望去，便见阮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见过阮妃娘娘……”
“臣妾给陛下请安。”
“不必多礼。”
昭云帝免了阮妃的礼后，又明知故问。
“阮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回陛下，臣妾来是想问问信王，这些年来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如此对待笙儿妹妹拼死生下的女儿。”
见阮妃是来替云知柠讨公道的，众人眼神悄悄放在云谏身上，今日进宫议事赚了。
看着面前与阮笙儿相似的脸，云谏心底涌上一股愧疚，可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
“阮妃何出此言？”
“信王心知肚明，若你真心疼爱这个女儿，又怎会从不让她示于人前，还是说你私下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
云谏还来不及辩驳，便见阮妃径直跪在昭云帝面前。
“陛下，柠儿是阮氏如今唯一的血脉，既然信王府容不下她，请陛下恩准柠儿留在宫中，让臣妾照顾她。”
“不可。”
云谏直接拒绝了阮妃的提议，让白雪竹留在宫里，岂不是给她留下倒戈相向的机会。
“皇兄，柠儿是臣弟的女儿，住在宫中于理不合。”
“那信王觉得，柠儿住在哪合适？”
“她是王府郡主，自然应当住在信王府。”
阮妃冷笑。
“你也知道柠儿是你的女儿，是王府郡主，那她这些年来，又为何都住在别院？”
见云谏不说话，不用猜便知道他在盘算如何编谎话，阮妃毫不客气道。
“信王也无须绞尽脑汁杜撰那些假话来欺骗本宫和陛下，柠儿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别院被南离长公主带走的。”
“陛下，臣可作证，阮妃娘娘所言属实。”祈墨淮道。
阮妃握住白雪竹的手，察觉到她小手冰冷，语气越发凌厉。
“既然如此，云谏你告诉本宫，你为何将柠儿养在别院，你别告诉本宫，她住不惯奢华的王府，要去住那质朴的小院？”
从未想过，向来以温婉着称的阮妃，竟然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云谏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雪儿今日是被云栖晚从白府带走的，若他否认，更会令人生疑。
“柠儿，你同你姨母好好说说，为何你不住在王府，而是选择住在别院？”
白雪竹身形一滞，云谏竟将这难题扔给了她，沉默片刻。
“姨母，此事不怪父王，都是柠儿的错，柠儿幼时的确都住在王府，可柠儿私自与夫君成亲，惹得父王大怒，还赌气搬离了王府。”
“是柠儿鬼迷了心窍，不懂父王的良苦用心，如今父王不计前嫌，还愿意认我这个女儿，收留柠儿腹中的孩子，柠儿已别无他求。”
听到白雪竹一口一个父王，云谏心中越发烦躁，该死。
“既然信王府愿意接受柠儿和她腹中的孩子，那今日便将柠儿腹中孩子的名分定下来吧。”
说到这，阮妃又看向云谏。
“信王，不如由本宫向陛下请旨，册封柠儿腹中孩子为县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