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安的话,周执事面露一丝诧异,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并未多问,只是恭声应下,领着沈安穿过几条街道,来到灵泽县最繁华热闹的主街。
百花楼便坐落于这条街最显眼的位置。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悬挂着两排大红灯笼。
虽是白日,楼内依旧传来隐约的丝竹之声与女子的娇笑。
门口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正摇着团扇与相熟的客人调笑。
见到周执事带着一个陌生青年走来,老鸨眼睛一亮,扭着水蛇腰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职业化的谄媚笑容,香风袭人。
“哎哟,周执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位大人瞧着面生,是……”这老鸨自称牡丹娘子,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沈安气度不凡,绝非普通人物。
周执事面色一沉,介绍道:“咳咳,这位沈大人,奉命调查近日城中少女遇害一案,有些事情要向你询问。”
“沈大人!”牡丹娘子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仅仅一瞬,慌乱便被更浓的悲戚所取代。
牡丹娘子掏出香帕,在眼角象征性地沾了沾,声音带着哭腔,哀声道:
“哎呀!原来是沈大人!大人您可要为我们百花楼做主啊!”
“近来县里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惨事,我们楼里也好几个苦命的姐妹……呜呜……都遭了那天杀凶手的毒手!”
“奴家这心啊,天天都揪着,生怕下一个就轮到哪个姑娘……”
她一边抹着那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沈安,演技堪称炉火纯青,若非沈安事先知晓内情,恐怕真要被她这番表演蒙骗过去。
沈安目光平静,不起波澜,只是淡淡看着她。
“牡丹娘子节哀。”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彻查此案,揪出真凶,告慰亡灵。”
“还望娘子能将所知情况,如实相告,切莫有所隐瞒。”
牡丹娘子连忙收起悲戚,脸上换上无比恭敬的神色,连连点头哈腰。
“大人放心!奴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能抓住那挨千刀的凶手,奴家做什么都愿意!”
她侧身让开通路,将沈安与周执事延请入楼内。
百花楼内部装饰得富丽堂皇,熏香袅袅,珠帘摇曳。
虽是白日,一楼大堂仍有几桌客人在饮酒作乐,见到沈安和周执事进来,尤其注意到周执事那身镇魔司的官服,喧闹声顿时小了许多,不少目光好奇地投了过来。
一些衣着暴露的姑娘见到沈安年轻英俊,气质又与寻常客人不同,纷纷投来媚眼,甚至有胆大的想凑上前来搭话,都被牡丹娘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大人,楼上请。”牡丹娘子在前引路,腰肢扭得更起劲了。
在牡丹娘子的带领下,沈安仔细查看了百花楼的各个角落,从姑娘们的住所到招待客人的雅间,甚至后院库房都没放过。
他也询问了关于那三名遇害清倌人的情况,包括她们平日的交友、作息、有无异常举动等等。
牡丹娘子表现得极为配合,对答如流,态度谦卑恭顺。
然而,沈安总觉得她的话语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玉石,光滑圆润,滴水不漏,看似坦诚,实则将所有关键信息都巧妙地避开了。
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不仅仅是害怕那个凶手。
沈安并未点破,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在灵泽县逗留了三日。
沈安不仅在明面上与镇魔司合作,暗地里也利用夜色探访了几处可疑地点,寻瑕灵瞳全力运转,试图捕捉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凶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出现。
那些被吸干精血的少女尸体,成了悬在灵泽县上空的一片阴云,却找不到一丝风的来源。
镇魔司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周执事愁眉不展,连日奔波,眼下已是一片青黑。
夜半时分,正当沈安坐在客栈房间内,复盘着所有线索,思考下一步对策,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安眉头微挑,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牡丹娘子。
此刻的她卸去了浓妆,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脸上不见了平日的妩媚与风尘,反而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惶恐与不安。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笺,看到沈安,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将信塞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明显的颤抖:
“沈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邻县……邻县开平县,也……也开始死人了!死法和我们灵泽县一模一样!”
开平县,与灵泽县东面接壤,两县之间不过百里之遥。
沈安接过信笺,入手微凉,他目光一凝,迅速展开。
信上的字迹娟秀,却写得十分潦草,显然写信之时心绪不宁。
信中内容简明扼要,证实了牡丹娘子所言非虚。
就在昨日夜里,开平县城内一名绸缎庄老板的女儿被发现死于闺房之中,同样是妙龄处子,同样是精血被吸干,现场同样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痕迹和妖气。
凶手……竟然真的转移到了开平县?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出精心策划的调虎离山之计?目的就是将自己这个天机处的人引开?
沈安眉头紧锁,心中念头飞转。
沈安心中疑虑顿生,此事处处透着蹊跷,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略作思忖,沈安决定前往开平县一探究竟。
即便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必须前往,若真有妖邪作祟,绝不能放任其继续为祸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