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月光之下,即便此刻我没有打开灯,四周也格外明亮,竟有一种异域的美感。
看着外边的民国建筑,在月光的轻抚下就好像披着一层薄纱,如梦似幻。
这地方确实怪异,这么好的月色和天气,却没有一丝虫鸣之声。
老祖宗常说:“事出无常必有‘鬼’”,这里的“鬼”其实是个形容词,意为有不对劲之处,
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不重要,反正都能统称为“鬼”。
我望着外边出了神,不一会儿就看到地面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这地方也没水源,难道这是从地下透上来的?
那这地方得是有多阴啊,地下水气这么重,若晚上住在一楼,多住几天怕是会患上风湿病。
看了一会儿,感觉也没啥意思,我便跑回帐篷里躺着了。早睡早起身体好,而事实上是因为没网也没啥好做的。
在那个时代,对大部分人来说,天一黑,除了睡觉确实没别的事可干。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朦朦胧胧中听到外面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突然,后脑勺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带着一些麻木感,我瞬间清醒了。
意识到氛围不太对劲,我坐起来的一瞬间,并没有去打开电筒或者其他光源。
在黑暗中依靠寻找光明来获取安全感,然后去对抗黑暗是可笑的,这样做只会暴露自己。
由于是在野外睡觉,我非常谨慎,除了脱了外套,其他的物件包括鞋子都没脱下。
我蹑手蹑脚地走着鸭子步挪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地移动到窗边。
我蹲在窗子的角落,露出四分之一个脑袋,睁大眼睛,偷偷地观察外边的情况。
借助微弱的月光,朦朦胧胧地只见那些房子的木门居然一个个都打开了!
又是“嘎吱”一声!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比较远,我根本看不清,除非用电筒。
但要是真有什么危险,使用手电筒,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突然,楼下传来“嘎吱!”一声!我的门被打开了?!
我蹲在角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楼梯,恨不得再生出一只耳朵,能听得更清楚些。
这时候冷汗已经打湿了我的后背,而我却因为高度的精神集中而毫无察觉。
我全身不自觉地颤抖,此时我才深知自己是多么弱小,
面对黑暗里的未知,毫无经验的我,就像待宰的羔羊,是人家菜板上的鱼肉,随即后悔的情绪也充满了整个脑袋。
“草!”蚊子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什么玩意,欺负咱兄弟,
我去和祖公把王虫借来,那王虫一出,所有虫子都会宛如朝圣一般,直接把那一块的房子全给他啃咯!”
杜涛听到这也是冷笑一声,虚着眼睛舔了舔嘴唇,“让它选一个合适的坛子吧!”
我一阵感动,虽然大家认识不久,但男人的友谊可能真的就是如此简单。
我深知他俩只是在吹牛逼而已,不过是听得起劲代入感太强了,按现在的话来说叫提供情绪价值。
但我也还是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抱拳拱了拱手:“感谢两位兄弟好意,但此事是我闯入它的领地,
哪怕永远留在那,也是我的因果,又何必去找回场子呢?”
蚊子没接话茬,只是着急问道:“那后来又如何了?”
我喝了一大口可乐继续说道。
我当时因为太过惧怕,全身发软,一声又一声的开门“嘎吱”声传来,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下面有几个门:大门、客房、衣柜、厕所。
这时候我想起了师傅教的清心咒,我立刻默念了起来:
“.......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念了好一会儿后,神识开始一点点恢复,心理的压抑也没有那么严重了,行动力也从压迫感中开始恢复。
我慢慢挪到背包的位置,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从背包里拿出匕首放在边上,然后拿出了一个玩具球,就是那种街边小摊上卖的弹力球,还可以发出音乐的那种。
这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冷静,双眼也适应了黑暗,我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兴奋,
就好像有另一个我,在这个时刻代替了我行动,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天生就是过这样生活的人。
我挪动到窗边,冷静地思索着对方的行为。
第一:对方是每天都会打开所有的门吗?
第二:对方是发现了这里有别的东西存在,所以进行清扫、巡查踪迹?
我决定赌一把,不管是什么,如果是活物,听到声响就一定会追着声音而去。我把玩具球举起来,使出全身的劲扔到了大街上。
玩具球由于具有弹力,立刻在地上弹了很远,所以对方如果是人,就不可能根据方向来判断投掷的方向。
经过碰撞,弹力球也发出音乐“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
这乐声在当时的大街小巷都在播,可以说是耳熟能详的金曲,
但此时此刻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循环播放,也是显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我凝神屏气,注视着大街上发光的地方,同时听着楼下的声音,试图寻找是否还有动静,我一定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过了好一会儿,我盯着街道上的光球渐渐失去了光亮,并没有吸引出来任何东西,楼下也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原来是虚惊一场,应该是我睡懵了,门应该是风吹的吧,是因为我白天没关好吗?
我笑了笑,虚惊一场原来是自己吓自己了。
正准备回头的一瞬间,我后脑立刻麻了一片,空空如也的肩膀一瞬间感觉也多了几斤重量似的!
我哪里还能意识不到“这玩意已经就在我背后了!”我心里翻起滔天巨浪,这玩意不是实体!不是实体!
我瞬间冷汗齐冒,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我不应该回头!
我只感觉我的肩膀越来越重,越来越凉。人有三把火,要是肩膀两把火被它灭了,那我必死无疑!
这时,我心一横,一个驴打滚,滚到了背包边上,抬头看去竟然什么都没有!
但是肩膀的重量依旧存在,我心里大感不妙!这是黏上了!
我从背包拿出师傅给的符咒,可是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燃符纸,“草!这是潮了吗?”
我又拿出一些其他的东西,风油精不要命地往鼻子里灌,试图让自己清醒,不得不承认这时候我已经慌了!
此时,我感觉头痛欲裂,后脑如同千针在扎一般,汗水早已湿透了全身。
我猛地清醒过来,我还蹲在窗户边上,玩具球也还在发光。“草,都是真的!这到底什么原理。”
来不及我思考,我立刻冲到背包处,把师傅给的符纸点燃。
符纸燃烧的时候,我耳朵仿佛经历了音爆一般,好似耳鸣声堵住了耳道,不一会儿就像耳膜穿孔了一般,我痛苦地捂着耳朵打滚。
这一刻,我脑海里拼命搜寻着我可以使用的所有咒和手印,可恨自己平时不努力,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招数,我强撑着爬起来。
只感觉天旋地转,如同喝了一斤白酒一般,用尽最后的意识,拿出回魂香点燃,便昏睡过去。
当我醒来已经是白天了,看着一片狼藉,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昨晚上放过我一马,不代表今天还会如此。
下楼的时候我发现所有门都关得好好的,厚厚的灰尘上除了我留下的痕迹也没有新的痕迹,这难不成是我一场幻觉?
那这幻觉未免太过真实!如果不是幻觉,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是电池波?磁场?耳膜震荡还伴随着头晕眼花,这就是鬼吗?
随即我摇摇头,不可能,如果鬼都是这个水平,那人早就都没了,
估计我惹到了不该惹的东西,这里存在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蚊子眯着眼:“所以说,没有僵尸,但是那里好像有比僵尸更不得了的东西?会不会是妖?”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他说的话,但毕竟我也没见过僵尸,他要说比僵尸不得了我也没啥好反驳的,
“这次经历对我很重要,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很浩瀚,我吸取了教训,总结了不少经验,如果再经历这些事,也不会这样无助!”
杜涛敲了敲桌子,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头说:“你们知道‘狐仙乐园’吗?”
看我俩都摇头,他就继续说道:“关于一些大富豪的名讳我就不提了,因为涉及到现目前的一些房地产大亨,
但可以提的是它是由南洋的一个大商人在香罡建成的。”
我盯着他好像能猜到一些东西了:“你的意思是........”
“香罡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建立了一个占地面积非常大的别墅区,相当于一个普通小区一般的大小,
里边别墅设施一应俱全,管家和工作人员平时都只能住在一个房子里,到了晚上都禁止出去,甚至有些特定时候都不准住任何人。
只因为那整片区域都是为了供一个‘仙’,后来南洋商人死去,那片地就被现在的那几个大亨瓜分,
他们无一例外在各自领域都成为了雄霸一方的商人。”
我抓住重点:“你意思是,我所去的那个地方其实也是一个类似的地方?这么说起来环境的确适合!”
蚊子拍了拍杜涛的肩膀:“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他那二层小楼,就是供奉者住的,
其实不丢那个球可能还没事,丢了反而是在挑衅了,而最后他又点燃了香火,对方看在是供奉的份上放了他一马。”
“你点的啥符?”杜涛随口问道。
“清心符。”
杜涛皱着眉头:“就算是清心符,也会带有你们宗门的讳和气,不至于一点面子不给,这东西不简单。
而现在听完我觉得那口大缸并不是喂食某些东西,而是为了祭祀某些东西吧,只是每次之后都会清理一下,多半是在养妖。”
我摇了摇头:“运气好而已,按你这么说其实那里应该是有人守的,只是我去的时候刚好没人,或者说这一段时间刚好没人。
不然谁知道他是拿的啥祭祀啊,是不是活人也不一定啊,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失踪,最终也都是不了了之,
毕竟咱们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人,没必要为了咱们这些去浪费资源。”
“那地方在哪里?到时候,我也想去看看。”杜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劝你别去,那玩意不太好惹。”
杜涛拨弄了一下斜刘海:“冰蟾,通体白色的蛤蟆,可能就是那玩意的本体,
这应该不是鬼的范畴,是妖的范畴了,你没准备好,你在明他在暗,一不小心遭了他的道,我问你蛤蟆最强的本事是啥?”
我思索了很久:“舌头?”
蚊子举起手,“这我知道:是弹跳。”
“你们都错了,蛤蟆最强的手段是声波!”
杜涛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地方处于山涧之中,声波无形无色,你何时中招你根本不会知道,
造成你头晕耳鸣也不过是积压的效果,类似于蚂蚁咬大象,一口又一口。
而你一次又一次地遭受对方声波,你自己却不自知,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丢了那个音乐球,瞬间就像点燃了听力导火索一般,
就好像酒吧里的音乐突然关闭和突然打开,声音可是很强大的武器呢,某些声波武器是可以让人疯掉的。”
“那这么说起来,那块地方就类似于,‘狐仙乐园’一般,就是为了供奉那只该死的蛤蟆?”
“应该是吧,可能吧。”杜涛立刻回复了我的疑惑。
“在我们降头看来,所有妖邪不过是万物规律罢了,都是可以化为引子的存在,
只是有些本来就可以活的挺久的东西运气好,得了造化,便可以活的更久,
而随着活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本事也就越强,对于天赋本领的操控也就越强,此外它的智慧也在不停的增长。
而这些畜生终究是比不过我们万物灵长,我们人才是得天独厚的自然界最强,它们不管如何修行也是很难超越我们的。
就光是四季规律,它们就很难抗衡,更别说别的了。
顶级天赋对上顶级天赋,它们的一千年不一定比我们人的十年强,
它现在欺负你弱小,你活下来了,寻得方法对抗它,再带上三五人回去,它必死无疑!
别的不说,这事你没啥大问题,只是虚惊一场,也没受伤,也没后遗症,不然你师傅师兄不得扒了它的皮?”
听着他的话我感觉有些道理,但我内心也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人是渺小的,在‘自然’面前,还是保持谦逊的态度最好。”
我笑了笑:“没事就行,没事就行,既然你想去,我把位置给你说就好。”
杜涛站起来,把凳子扶到桌子下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蛤蟆的天敌是蛇,不过以毒攻毒也不错。”
蚊子哈哈一笑,一拍脑门“得,邹哥这玩意又掉信号了,他老这样。”
“吃吧,人家好意,好歹吃点”,说罢我拿起筷子夹起黑色的西红柿炒鸡蛋,盯了许久,
“嗯····这……蚊子你多吃点,毕竟你和他认识更久,可别辜负了一番好意。”
说罢就盯着对方,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蚊子低头看了看碗中仿佛淬毒了的西红柿炒鸡蛋,赶紧夹起来,一边夹一边说:“啊?我不饿,还是留给涛哥吃吧”。
闻言杜涛夹起了一大块西红柿炒鸡蛋放在蚊子碗中并说道:“别客气,多吃点,这都剩下的,不吃完浪费了,吃完我再弄新的。”
“给咱们吃剩菜,你还好意思说啊!”蚊子无语地说道。
看着杜涛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好像也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我和蚊子浅浅地尝了一口,虽不致死,但足以封喉。
没办法,折腾了一天,又没有别的东西可吃,再难吃也得吃,反正毒不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