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桐在主位上坐下,斩风在另一主位上坐下,举手投足间尽显默契。
墨时泽自然而然地走到楚云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形间流露出亲昵。
萧栎见状,心里泛起一丝不悦,但面上仍维持着笑意:“姑姥姥这宅子,别有一番韵味。”
陈栖桐抬眸看向他,“殿下,不过是一处安身之所罢了,比不上皇子府的奢华。三殿下若是觉得简陋,大可不必久留。”
萧栎听出她话里的逐客之意,却并未退缩,反而笑着说:“姑姥姥说笑了,比起那些华丽的宫殿,我倒是更喜欢这里的烟火气。”
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楚云。
墨时泽皱眉,不着痕迹地与楚云靠得更近一些。
萧栎脸顿时一黑。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陈栖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斩风则始终沉默不语。
斩月拎着茶壶来给大家斟茶。
萧栎看到又一个戴着面具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为何怎么多人烧伤?
还有,宝藏是不是在姑姥姥手里?
陈栖桐见萧栎赖着不走,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叶,目光在墨时泽和楚云之间流转,笑意愈发明显。
“时泽,你上次下的聘礼,我都仔细看过了,件件都合规矩,如今婚期将近,诸事可安排妥当?”
楚云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下意识地看了眼墨时泽。
在心里问他:“你与外祖母何时见面的?”
墨时泽与她对视一眼,才恭敬回道:“外祖母,婚期定在腊月初八,这段时日,我已吩咐下人着手准备婚宴事宜,外祖母无需担心。”
一旁的萧栎,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栖桐竟丝毫不顾他在场,公然讨论两人的婚事。
难道没看出来他想把楚云接回去吗?
陈栖桐在心里冷笑:你打的什么盘算我岂会不知。
陈栖桐似是没看到萧栎在生气,继续说道:“很,很好,我这些日子挑了些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绣娘已经在给云儿做嫁衣。”
“外祖母费心了。”墨时泽心中感激,“我也寻了几位手艺精湛的绣娘,不如都送到府上来,定能做出让云儿满意的嫁衣。”
萧栎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来,椅子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姑姥姥,表妹的亲事未经母后点头,东川伯也不知晓这事,这么早定下表妹的婚事,是不是有些仓促?”
陈栖桐抬眸看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三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儿是我的外孙女,又不是东川伯府的人,云儿到了议亲的年纪,此时议亲有何不妥?更何况,时泽人品出众,与云儿又是两情相悦,这门亲事,我这个外祖母十分满意。”
只字不提皇后,更不提东川伯。
墨时泽适时开口:“三殿下,我与云儿心意相通,自会护她一生周全。”
萧栎咬了咬牙,面上却挤出一丝笑意。
“既然姑姥姥和表妹都已决定,我也不便多说,只是……”
他目光在楚云娇妍的脸上停留片刻,“表妹的亲事怎么也要征得东川伯的同意才是。”
陈栖桐想笑,管得太宽。
“殿下,还是那句话,云儿不是东川伯府的人,这里是斩家,她是斩家的外孙女,她的亲事与伯府没有半点关系。”
萧栎胸腔剧烈起伏,怒火在眼底翻涌。
他“嚯”地站起身,衣袖狠狠一甩,转身大步踏出屋子,靴跟重重磕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萧栎出了斩家,径直奔赴皇宫。
踏入椒房殿,他连礼数都顾不上周全,几步冲到皇后面前,声音因生气而发颤。
“母后,姑姥姥还活着!”
皇后正手持茶盏喝茶,闻言动作一滞,眉头轻皱,“姑姥姥?哪个姑姥姥?”
萧栎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话语毫无条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母后,是陈栖桐,她竟然还活在人世!”
皇后手中茶盏“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碎瓷四溅,茶水也溅了一地。
她猛地站起身,凤眸圆睁,“她没死!”
“对,她没死,她嫁了人,那人姓斩。”
“姓斩?”皇后没听过斩这个姓氏。
“对,姓斩,姑老爷烧伤十分严重,看不出真面目,不仅他烧伤,他身边之人几乎都是如此。”
“烧伤?”皇后皱眉,“会不会是伪装,借此遮掩真实面目?”
萧栎却不赞同,“母后,儿臣亲眼所见,那烧伤绝非伪装。皮肉扭曲粘连,五官几乎难以辨认,可怖之极,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若真是为了遮掩身份,理应是姑姥姥烧伤,让人无法认出她,可姑姥姥容貌未改,并无烧伤的痕迹。”
皇后一听,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于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她转而说:“太好了,她没死简直太好了,我怎么说寻不到另一块玉珏呢,原来在她手上,宝藏也一定在她手上。”
皇后高兴地来回踱步。
“栎儿,去找你外祖父,让他想办法把宝藏弄到手,到了这地步,玉珏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萧栎不赞同,他有自己的考量。
东川伯是他的外祖父,是亲人,但人心难测,谁能保证他不会起私心?
这宝藏关系重大,他绝不能假手于人。
想到这儿,萧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母后,儿臣有个想法,不如将姑姥姥和楚云一同请进宫来,有母后坐镇,借母后的威严,还怕姑姥姥不乖乖交出宝藏?”
皇后一听也对,于是点头同意。
她抬手招来身旁的贴身宫女,低声吩咐道:“去准备一份赏赐送去斩家,以本宫的名义,邀请姑母和楚姑娘明日进宫一叙。”
斩家西侧院。
八角亭檐角高挑,亭内石桌上,两杯清茶还氤氲着袅袅热气。
楚云双颊绯红,央求道:“时泽,你快告诉我,你和外祖母怎么会同时出现?还这么及时?”
墨时泽佯装委屈,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几分幽怨。
“云儿,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外祖母都毫无保留地信我,你却对我疑神疑鬼。”
楚云脸颊滚烫,“别闹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墨时泽低笑出声,手臂微微收紧,让她贴得更紧。
“其实,我早就发现小召庄的猫腻了,从你第一次去小召庄,我就让长山在暗中查了。”
“长山查无所获,直到那一天,你狠心把我扔在客栈,我只能自己去查。”
“没想到,你外祖母好像知道我在查,竟客客气气的把我请进去,我见到你外祖母,不敢有所隐瞒,很坦诚把我和你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包括那一晚我们同床共枕的事情也毫不隐瞒,都说给你外祖母听。”
“你外祖母知道后居然没有生气,同意我娶你。”
“就这么简单!”楚云的脸颊滚烫的几乎都要烧起来了。
外祖母居然什么都知道,却没有训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