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把早膳放在桌上,抬头看到他如寒潭般冰冷的眸子,忙把脸转到一边。
昨晚不受控的疯狂想法,在对上他冷峻目光的这一刻,楚云及时掐灭了那个念头。
墨时泽似乎也没有与她过多对视的意思,匆匆吃了早膳便吩咐众人准备出发。
楚云回房换上一身粗布衣裳,用头巾严严实实地裹住发髻,背上小背篓,又顺手拿了根烧火棍。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山脚下。
楚云正打算寻一位当地老农带路,墨时泽却早有安排,他示意长山找来了五名当地村民,这些村民都知道小召庄在哪里。
安排四人抬着轮椅,一人在前面带路。
小召庄隐匿于归云寺的后山。
这里丘陵连绵起伏,虽说不上险峻,但山上荆棘丛生,稍不留神就会被划伤。
走在最前带路之人手里拿了一把砍刀,一边往前推进一边拿砍刀开路,清理遮挡道路的荆棘枝丫。
“唰唰”声划破山林寂静。
一路上,楚云看到不少药材,常见的金银花、紫苏和麦冬,她忙俯身,去摘紫苏叶放入背篓。
这紫苏叶用处可大了,煮鱼炖肉时放上几片,既能去除食材的腥味,又能增添独特香气,让人食欲大增。
紫苏叶还有解表散寒的功效,要是不小心受了风寒,喝上一碗紫苏叶熬的汤,出一身汗,身体便能轻松不少。
墨时泽见她边走边采药,没有起疑。
楚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到草药她就采,反正墨时泽也不知她采的是什么草药。
看着通往小召庄的道路被一点点清理出来,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把。
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晌午时分来到小召庄的外围。
五名村民把他们带到地方,拿了钱立刻扭头就跑,一刻都不敢停留。
楚云不信这里有什么鬼怪作祟,扒开齐腰高的杂草朝小召庄的院墙走去。
午时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眼前的小召庄一片死寂,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与藤蔓,好似给整个庄子披上了一件破旧的绿蓑衣。
斑驳的院门紧闭,门前杂草肆意疯长,不少已高过人头。
楚云走近,目光被院墙外的一棵野葡萄树吸引,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一般,紧紧缠绕着残墙。
她走过去抚摸快要腐朽的院门,不经意间瞥到院门旁的石柱上雕刻着一朵巨大的海棠花。
楚云呼吸一滞,这朵海棠花与她簪子上的海棠花一模一样,就连花蕾处的珍珠都雕刻得别无二致。
中间是一颗大珍珠,周围是一圈不起眼的小米珠。
这里就是小召庄!
是瓜果把她一步步引到这里,到底要给她看什么呢?
她很好奇,很想进去看看。
双手抵住布满碎屑的木门,掌心因用力微微发白,可腐朽的门却像生了根一般,仅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哀鸣,便再无动静。
木门表面的碎屑簌簌掉落,扬起一阵带着陈旧气息的灰尘,呛得她连连咳嗽。
不甘心就此放弃,楚云后退两步,目光在四周游走,想找到一处坍塌的较为低矮的院墙翻进去看看。
来回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低矮一点的院墙,心里感到很奇怪,十多年过去了院墙怎么没有坍塌。
突然,葡萄树上结的野葡萄向她透露:【里面有人住!院墙每年都会修补!】
啥!
楚云的瞳孔因震惊不断放大。
到底是谁住在里面?
“云儿,发生何事?你怎么了?”
等在不远处墨时泽看到楚云在一片废弃的院墙前来回走动,看似很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没事。”楚云后退几步,装作没事人一样低头在四周寻找起来,开始采草药。
找到解毒方子上的草药,她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与墨时泽汇合。
“世子,草药都齐了,我们回去吧。”
“好。”墨时泽吩咐长山和长风把他抬回去。
楚云跟在后面走,边走边回头,想看看那扇门会不会突然打开。
直到她走得很远,门缩小成一道很小的影子,直到看不清,门都没有从里面打开。
楚云想到娘,心痛如绞。
回到归云寺,楚云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她机械地清洗药材、切药,接着守在炉子前熬药,目光呆滞地盯着跳跃的火苗。
墨时泽推着他的轮椅过来,看到她眼底的失落,心中一揪,“云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出发前是那样的积极,怎么采到药了反而不高兴。
楚云抬起头来,笑得生硬,“我没事。”
墨时泽眼中寒意微聚,心中很不是滋味,还在把他当外人,不开心都挂在脸上,一点心事都不愿与他分享。
“有心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
楚云苦笑一声,一想到娘,就像有一把锤子猛锤在胸口,痛得她快喘不过气,“世子,你比我大七岁,你可曾见过我娘?”
墨时泽缓缓摇头,“我没见过你娘,想你娘了?”
楚云轻轻点头,“是的,我想娘了,你可知我娘是什么人?”
墨时泽再次摇头,略作思索后说:“我让长风去查一查你娘如何?”
“好呀。”楚云应下,心中苦涩不已。
墨时泽多半查不到,九皇子动用诸多势力都没查到。
刻有“楚云”二字的簪子之所以会到她的手里,可能是九皇子的一种试探。
如果真让墨时泽查到了,知晓娘是逃犯,应该不会再想娶她了吧,也不会再把她留在身边。
到了那时,她希望墨时泽能放了自己。
楚云往炉子里添了一块木炭,又对着炉子发起呆来。
墨时泽皱眉,瞥到炉子上噗噗往外冒的药汁,找到了新话题。
“云儿,你刻有信心解了我身上的毒?”
楚云回神,紧紧捏着手里的烧火棍,心里没底,“世子,其实我没什么把握,今日采的这些药只是普通的解毒方子,你还要喝吗?”
“喝!为什么不喝?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墨时泽眼眸微眯。
原来是因为没把握解毒才情绪低落。
楚云怔了怔,墨时泽很惜命,对自己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她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除非能拿到玉珏,尚可试上一试。
厨房内,一时陷入静谧。
除了炉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再无其他杂音。
墨时泽并未离开,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始终追随着楚云的身影。
炉上的陶瓷药罐咕嘟咕嘟翻滚着,浓稠的药汁不断从药罐边沿溢出,在炉灶上蔓延开来,散发着一股带着苦涩的药香。
之后两人一直没说话,药总有煎好的时候。
“世子,药煎好了,你先回屋,我把药汁滤出来就给你端过去。”
“好。”墨时泽应下,推着轮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