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地在哪儿,就五个人晓得,”哈斯图扫过他们,“威卡,苏日娜,瑞恩,还有——”
“我们俩不用听。”李正截断了他的话,干脆利落。
黑鹰哼了一声,算是同意:“守住月石谷就完了。守不住,跑也没球用。”
威卡那双金色的兽瞳扫过他们,里面情绪翻滚,却又沉淀下去:“给我们争取时间,你们得顶住。”
“多久?”黑鹰问得直接。
“最少三天。”瑞恩走近几步,气息仍然不匀,话语却很稳,“我要花三天启动避难所的防御。那是‘访客’留下的老东西,只要时间够,蜂巢就别想进来。”
李正和黑鹰交换了一个眼神。三天。
“还有,”瑞恩补充,“蜂巢最难缠的是‘控制者’。万一你们谁被控了,立刻用血契传话,然后——”他顿了顿,“该断就断。”
“怎么断?”李正拧起眉毛。
“刀架脖子上都断不了。”黑鹰咧嘴,带着点糙劲儿,“除非先把老子脑袋剁了。”
瑞恩眉心那点蓝光跳了跳:“血契连着魂,但也怕一样东西。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那种念头一起,连接会暂时断开,够你们反应了。”
“生吞活剥?”李正琢磨这个词。
“扯淡。”黑鹰一巴掌拍在李正肩上,砰的一声,“老子认得兄弟,死也得一块儿死。”
李正没吭声,但通过血契,黑鹰感觉到了那份认同。
“天亮透了,走吧。”威卡催促道。
苏日娜走过来,伸手替李正拉了拉磨损的皮甲边缘,又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是黑鹰。她什么也没说。
“五十里,东边,断崖下的老矿坑,”威卡最后交代,“三层地道,有古符文。记下了?”
“记下了。”李正应道,“但我们不去。月石谷等你们回来。”
黑鹰咧嘴笑起来:“带够酒,回来庆功!”
“想啥呢?”
黑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砺感,他几步就跨到了李正旁边。
李正没回头,清晨的风有点凉,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这破地方,你说能守住不?”
“守不住也得守。”
黑鹰咧开嘴,一口白牙在晨曦里晃眼。
“草原上的爷们儿,定了的事,就算撅着屁股也得给老子干到底。”
他的靴子底下,碎石滚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山谷底下已经忙活开了。
敲打木桩的声音,搬运石块的摩擦声,还有铁锹挖土的闷响,混成一片。
三十对血契战士,分成了好几拨人,各自忙碌着。
尖木桩一根根被打进谷口附近的地面,石头垒砌的矮墙歪歪扭扭地延伸开,还有几个汉子正吭哧吭哧地挖着陷阱,那坑看着就挺深。
“昨晚上那帮小崽子,练得咋样?”黑鹰努努嘴,示意山谷方向。
“能用的大概一半。”
李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血契那玩意儿,共享感觉,共享力气,他们算是摸着点边了。”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剩下那些,呵,一着急就掉链子,脑子里跟塞了团浆糊似的,啥都转不过来。”
“屁话!”
黑鹰胸前的血契印记似乎随着他的情绪波动了一下。
“接着练!把你那套城里人的弯弯绕教给他们,管他娘的花架子还是真把式,能杀敌就行!”
李正偏过头。
血契的连接很奇妙,他能感觉到黑鹰语气里的那点焦躁,藏在蛮横后面的不安,像水底的暗流。
“那些小伎俩糊弄不了大场面。”李正低声说,“瑞恩提过,‘控制者’才是心腹大患。要是……”
“你当老子是木头桩子?”
黑鹰猛地揪住李正的衣领,鼻子差点顶到他脸上,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这种屁话少他娘的在脑子里转悠!血气连着呢!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看得一清二楚!”
他松开手,扭头朝着山谷下面狠狠啐了一口。
“那个龟孙子要是被控了,先他娘的把老子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听清了没?别跟个小娘们似的瞎操心!”
这股子不讲理的蛮横劲儿,反而让李正紧绷的心弦松了那么一下。
也好,省得互相猜忌。
“走,练兵去。”
李正伸手拍了拍黑鹰的胳膊,那肌肉硬得像石头。
“就等你这股蛮牛劲儿呢。”
***
日头渐渐升高,月石谷里彻底热闹起来。
二十对血契战士被李正拆分成十个小组,反复演练着不同的配合。
“力量共享!左边顶上去!右边的人补位!”
李正在场子中央扯着嗓子喊。
“感知共享!眼睛看不到,就用血契给老子‘瞅’清楚!”
另一头,黑鹰的咆哮声更加震耳欲聋。
“笨蛋!蠢货!意念跟不上!血契是刻在骨头里的,不是他娘的挂在嘴上的!血在说话,你听不见啊?”
他对着一对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的年轻战士吼着,唾沫横飞。
山谷正中的血誓柱,不知何时开始弥漫出一层淡淡的红光。
随着战士们训练强度的提升,那红光也越来越浓,仿佛柱子本身也在呼吸。
“停!休息!”
李正终于喊了停。
战士们瞬间垮了下来,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皮甲,每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但精神头却意外地好。
血契的力量在他们血管里奔腾,那种和同伴紧密相连的奇特感受,让每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练得还行。”
李正走到黑鹰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囊。
“共享感知这块儿,比昨晚强了不少。”
黑鹰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抹了把嘴。
“这帮小崽子,底子都不赖,草原上风吹日晒长大的,骨头硬着呢。”
话音刚落,李正心口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和黑鹰都警觉地转过身,望向山谷东北方向。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顺着血契的连接,瞬间刺入两人心底。
“你也感觉到了?”李正的声音压得极低。
黑鹰眯缝起眼睛,鼻子用力嗅了嗅。
“嗯,那股子铁锈味儿又来了。比昨晚冲鼻子,浓得很。”
李正猛地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整个山谷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刮过石头表面的呜咽。
“准备。”
李正再次打出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