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邽。
原都督府,现叛军高层大营。
“报!”
“禀大人,探子传回消息....”
“临渭方向,朝廷军倾巢而出,直奔上邽而来!”
掌管情报的王亿匆忙进门,第一时间汇报道。
“什么?!”
厅内正在商议下一步攻伐的高层们,为之一惊,面面相觑,诧异无比。
辛争辉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王亿,求证道:“你是说莫正溪与程以南两个废物,非但不龟缩自保,还胆敢主动出击?”
他们震惊的不是朝廷军来战。
而是那俩草包至极的贪官污吏,都一败再败了,剩下些老弱病残了,居然还敢反击,甚至倾巢而出?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丧心病狂....
嫌他们拿下秦州不够快,上赶着送不成?
辛争辉,上邽辛氏。
“是的,探子反复核实过....”
“准确无误!”
王亿点头,肯定道。
刚拿到消息之时,王亿也是同样的反应。
但不同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是相同的,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那俩能有如此胆量魄力?.....牛受年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了嘀咕,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猜测道:“莫非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俩哪来的勇气?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叛乱席卷秦州后,朝廷终于做出了反应.....
牛受年,上邽牛氏。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受年,你猜的不错!”
“宇文沪派人来了....”
“做出反攻决定的并非那俩人,而是陈宴!”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迈入屋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过盛朝闻大人!”
辛争辉等人在听到声音之时,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齐齐恭敬行礼。
“免礼吧!”
盛朝闻摆了摆手,笑道。
盛朝闻,通天会左护法,此次暴乱的主要谋划者之一。
“朝廷真派援军来了?”
辛争辉露出担忧之色,问道:“那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不可否认,他们如今的确势头正猛,锐不可当。
但辛争辉心中很清楚,只是占了猝不及防的先发优势,与莫程二人的猪对手助攻....
而且,他们手下的那些军队,跟朝廷的正规军相比,就是乌合之众。
一旦打起来,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别慌!”
盛朝闻按了按手,平静道:“宇文沪只给了数百骑兵,根本不足为虑!”
倘若是三千乃至过万的府兵,盛朝闻也会胆颤惊心,谋划退路了....
但偏偏只有三百骑兵!
再加上区区二十名绣衣使者....
就连长安消息的来源,都看不懂宇文沪玩的什么花样.....
辛争辉轻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那被派来的陈宴是....?”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般。
“就是最近声名如日中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周诗仙,宇文沪的心腹爱将,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儿!”盛朝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轻蔑一笑,说道。
言语之中,透着不屑。
“原来是他....”
牛受年等人亦是恍然大悟。
大周诗仙现在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但派一儒生读书人来戡乱,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他们了吧?
“去调兵遣将吧!”
盛朝闻合上折扇,目光一凛,冷笑道:“此番最好将他一口吞下!”
“遵命!”
~~~~
翌日。
清晨。
一百骑兵居中打头阵,五千老弱病残秦州兵分居两翼。
“此地距离上邽还有多远?”陈宴远眺出现轮廓的城池,勒住缰绳,放缓速度,朝顾屿辞问道。
“还有不到二十里....”顾屿辞略作思考,迅速回应道。
“不到二十里,那就是快接战了....”
陈宴闻言,眨了眨眼,喃喃道:“很快了!”
说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传令改变行军阵型。
“在这种地方,如此摆一字长蛇阵,他到底有没有读过兵书?”
“是嫌死得不够快是吗?”
在阵型变化完成后,骑在马上的程以南,直接看乐了,嘲讽道。
不可否认,一字长蛇阵是个运用极广的好军阵。
但却不适合这种场地。
若被敌军突破一点,容易被分割包围,从而被击溃。
再加上己方的战力,本来就弱于敌军....
越是这样,程以南就越怀疑陈宴,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莫正溪凑了过来,低声询问道:“老程,你说陈宴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文官不假。
也读过兵书,懂一些军事。
饶是他这个外行一看,都知晓这就是在找死....
“不知道。”
“看不透....”
程以南闻言,当即摇头。
顿了顿,又叮嘱道:“切记战事一旦不利,转头就撤,咱们还是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程以南可不想给,这疯狂的小子陪葬!
“嗯。”莫正溪重重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活命第一。
上邽城头上。
“一字长蛇阵?”
“哈哈哈哈!”
牛受年远眺那变化完成的军阵,忍不住放声大笑。
“盛朝闻大人说得没错!”
“那陈宴果然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岂是知兵之辈?”
“今日就要拿他祭旗!”
辛争辉目睹这一幕,亦是信心大增,备受鼓舞,笑道。
一群老弱残兵,再加上一个庸弱糊涂的主将,这与天赐的战功,有什么区别?
斩了那陈宴,趁着这股东风,拿下秦州全境,再进军岐州,恐怕都不什么大问题了!
“大人,末将请战!”
披坚执锐的齐震鳞上前,沉声道。
“去吧!”
“给予周军迎头痛击!”
牛受年与辛争辉相视一眼,猛地挥手,应允道。
上邽内叛军大部,一万六千余众开出城外。
还真是一个无比适合冲杀的阵型.....齐震鳞骑于大马之上,以逸待劳,在朝廷军出现在视线中之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当即挥舞长枪,大喝道:“全军出击!”
“随本将冲杀,建功立业!”
话音落下。
齐震鳞与亲卫骑兵一马当先,冲锋而出。
“杀啊!”
一万六千余完成列阵的叛军,亦是紧随其后,杀声震天。
“叛军杀出来了!”
“好汹涌的气势!”
“怎么办!”
“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面对迎面而来、数量庞大、兵锋极盛的叛军,此前一败再败的恐惧之感,萦绕在每一个秦州兵的心头。
那种怯意,犹如瘟疫般,迅速扩大扩散....
还未接战,五千余秦州兵就有了溃散之兆。
“阿泽!”
陈宴关注着周围的变化,意识到时机已到,喊道。
“明白。”
宇文泽迅速给出了回应。
“走。”
陈宴当即调转了飒露紫的马头,挥舞马鞭。
宇文泽、朱异、陆藏锋三人亦是照做,紧随其后。
早已得到命令的一百骑兵,在顾屿辞的带领下,同样向后狂奔而去。
本就有溃散之势的秦州兵,顿时出现了一阵骚乱。
“不是!”
“他就跑了?!”
“连头都不带回的?!”
程以南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
陈宴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娘的!”
莫正溪见状,骂骂咧咧道:“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别愣着了!”
“我们也快撤了!”
“晚了怕是就走不了了!”
程以南察觉到那越来越近,冲锋而来的叛军,连忙提醒道。
随即,他二人亦是领着一队人马,就开始跟在陈宴身后狂奔。
主将都逃了,五千秦州兵四散溃逃。
“一触即溃,真是一群废物!”
“有这样的军队,朝廷真该亡了!”
“追上去,死死咬住他们,绝不能让周军逃了!”
齐震鳞讥笑一声,发号施令道。
上邽城头上。
观战的辛争辉目睹这一切,大喝道:“压上去!”
“全部给我压上去!”
“一定要吃掉剩下的周军!”
看着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的朝廷军,辛争辉绝不会错失良机。
在此命令下,城内剩余的叛军全部出动,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一个时辰后。
陇积山。
陈宴等人放缓速度,逐渐停了下来。
拼死拼活赶上来的莫正溪,焦急连声问道:“陈宴,你停下来作甚?”
“接下来咱们该往哪儿逃?”
“那叛军就快追上来了!”
莫正溪惶惶如丧家之犬。
慌乱极了。
“逃?”
陈宴闻言,冷笑一声,环视自己选好的战场,意味深长道:“接下来该我收网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