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眠听着我的话,手一顿。
苦笑了一声:“江娘娘,你这么清醒直白,让我很难做蛇啊。”
跟着端起托盘:“这就是老天爷厉害的地方,真的就是卡脖子、捏着七寸,让我这条蛇首尾两难顾啊。”
还朝我痞里痞气的眨了一下那双桃花眼:“我想强娶豪夺吧,打不过鬼君就算了,说不定出了这黄泥庙,还打不过你。”
他哎哎叹气:“看在我为你流过血的份上,给我留点脸面,不要再问,好吗!”
我被他那张美艳妖异脸上挂着不伦不类的表情给逗笑了。
知道他这是特意插科打诨,将这问题跳过,却也算间接承认了。
朝他挥手,示意他出去。
可等门一关,看着床头青布遮着的泥像。
伸手捂着小腹:那我和墨苍冥,到底谁是谁的劫?
果然,不能多想。
我干脆起来,沉默的给这尊泥像上香敬血。
又换了衣服出门,去东偏殿,刚上了香,要扎手指时。
柳长眠靠在门口:“您行行好,可别再扎了。你为了救三娘,失血过多,还没补回来,少流一滴是一滴。”
一步晃到我身边,把银针夺走,看着我指腹:“天天扎的,你不疼啊!”
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指着泥像脚下:“三天时间到了,把它们一家供入土窑才是正事。”
这么快?
那鼠母身上怨气已经消散了,正立在鼠窝里,朝我拱手作揖。
垂头时,看到鼠窝里的鼠崽,黑溜溜的眼中,泪水直流。
它怨气消,就证明村长夫人死期到了。
我心底叹了口气,将血水滴在鼠母像,和那七只鼠崽身上,念着咒语,看着鼠母鬼魂融合进泥像中,这才托着泥捏的鼠窝,放入后院土窑同,供上一柱清香。
常三娘已经醒了,不过还是蛇身,泡在泥潭里。
老白守在旁边又是捣药,又是熬药的。
药味浓得,把后院的泥味都压下去了。
常三娘估计被训过话了,见我进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我该谢你的,你是真心不顾一切的救我的。”我朝她笑了笑。
在被菩提木屑击中时,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光是这点真心,就够了!
常三娘还要说什么,老白端着一碗药递给我。
那药热气腾腾的,他根本不给我想的机会,差点直怼我怀里。
吓得我忙接住,老白却又掏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瓶血在热气腾腾的药里。
催我道:“快喝!这加了鬼君精血,不能让血气被蒸发了,快啊!”
还伸着短手来推药碗,也就是他受本体影响,身形不高,要不能直接灌我嘴里。
我看着浓褐的药里,鲜红的血丝慢慢浮起来,眼前闪过墨苍冥那颀长且落寞的后背。
心头复又是一阵闷痛,忙端着碗,一口气闷了下去。
苦涩的药中,夹着滑腻的腥甜,说不出的怪异。
碗刚放下,老白还端着药罐,又倒了小半碗:“不要留渣,快冲一下喝了!”
我嘴里的涩味还没下去,只得吞了。
幸好旁边柳长眠塞了颗水果糖给我,把这苦涩的味道给压了下去。
我刚放下碗,想说什么,常五娘拎着锅铲就进来了:“那个林风眠来了,我把她挡在庙门外了,她说让江娘娘出去。”
柳长眠指了指她手里的锅铲一眼,叹了口气:“你炒的菜,糊了吗?”
常五娘尖叫一声,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化出蛇尾,唆的一声游回了厨房。
我生怕老白再给我喝什么,忙起身出去了。
庙门外,林风眠一身白色孝服,朝我苦笑道:“她昨晚洗澡时,割腕自杀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村长夫人。
林风眠轻呼了口气:“她说是你害死了村长,这两天一直闹着让我找你报仇,让我在网上曝光你,还叫村民来找你闹事。”
“我劝不住她,她还以死相逼。我就把村长化祟的事情说了,还把村长的笔记本找了出来,给她看,那里面写着村长对她常年累月的积怨。”
“她估计也没想到,在村长眼里,她是又蠢又坏的。受不了,就自杀了。”
林风眠坐在庙门口的台阶上,呵呵的苦笑:“其实她小打小闹,村长就算为了脸面,对她都挺好的。可有些事,估计动了底线,让村长实在接受不了。”
“我知道鼠母报复就只有三天,再忍不忍,让她死在鼠目报复下,至少以为夫妻恩爱,也算让她走得安心,可她闹得太厉害了!”
林风眠将还微肿、带着抓痕的脸朝我晃了晃:“她想出去叫那些人来把你赶出庙门,我拦了她,她就疯一样对着我左右开弓就是几巴掌。”
“骂我和村长一样不知好歹,帮着外人,她白养我了。我没忍住,就把那本日记给她了。这也算杀人诛心吧,让她死前万念俱灰。”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怪不得鼠母怨气消散得这么彻底。
想安慰林风眠几句,心里却又感觉村长夫人这么死,确实畅快。
我也忍她很久了,真的是又蠢又坏,还爱跳!
如果不是看在村长的面上,我都会放鬼找她麻烦。
林风眠也朝我摆手道:“我留在这村子里,也没有意义了,会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带我女儿。”
“来是提醒你一句,周崇死了,原本说将村头河这那块地拆迁的款还没打到村民帐上。”
“人吗,是很健忘的。估计不要多久,他们又会想收回这黄泥庙了,你早做准备。”
她朝我摆了摆手,直接就走了。
我正要关门,却发现右边泥砖上那两个脚印还在。
“鬼君抹去了原先的那两个,这是贫道刚印上去的。”孤阳站在庙马路对面。
依旧朝我揖首道:“施主身上阴阳气息交汇,有着莲香,能让施主腹中胎儿得阳而生的莲子,只有那一朵莲花了。”
“可要让那朵莲花结出莲子,只怕鬼君以本命精血,浇灌几日,又以幽冥青莲之火催炼,方得那么一颗。”
他知道得倒挺多,看样子道行很高。
孤阳又朝我一揖首:“道友应该已经知道,这黄泥庙,是护不住你的。腹中这一胎,一旦出世,必定天翻地覆。”
“鬼君重伤,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护住你。”
“那位山神,以及那日为护道友几乎殒命的小常仙,连了无都挡不住,可以说是累赘。”
“道友就忍心见这些挚友,为护你,身殒道消!”
我盯着孤阳,冷笑道:“道长是要出手了吗?”
孤阳摇了摇头,沉声道:“鬼君几乎以命相博,得了那粒莲子。道友腹中胎儿,已然落稳。别说是贫道,就算集天下玄空两门,也已无力回天。”
“不过为保道友安宁,以及那腹中胎儿出世后,不为祸苍生。贫道恳求道友,移居一真观。”
“待独阴师弟出生,交于贫道抚养,离世长居,永不出观!”
我听着心头发恍,突然想到婆婆小时候对我说的话。
不能出庙,方得安宁。
所以我腹中这个才落定的孩子,也要和我一样,永远被囚禁在那所谓的一真观?
就在这时,一阵冷哼声传来:“如若本君灭了寂照寺,和一真观,他是不是就能呆在这黄泥庙,或是想去哪就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