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铭看她昏『迷』不醒,催促司机:“开快点!”
司机怎会不知事情紧急,但前面车堵得实在厉害,没有办法挪动。
他等不了,抱着他妈妈就跑,深秋的天气不算热,但他还是跑得满头大汗,路人看到他们都避道而行,那情况看着实在渗人,他也被染得全身是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到医院,他手脚发软,护士一看到满身是血地跑进来,忙叫人拿担架,把他妈妈推进了手术室。
宋子铭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手还在滴血,身上的血腥味也掩盖不住,他在发抖,尤其是手。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他的妈妈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洪欣她们躲在顶楼,她问何欢,“欢姐,你说那个保姆会不会……”虽然她们在房间时,保姆并不在,但是她怕保姆说出齐军,宋子铭更加不会放过齐军了。
何欢怎会不知道宋子铭的恐怖?要不然也不会把莫蓉推下去挡刀,又怕被发现,洪欣还说废话,她不耐烦地说:“她应该只有饭点来做饭,你家齐军不会见她,也不会让那个女人见她,放心吧,安心躲着。”
她被何欢的态度唬住了,半天大气不敢出,尤其是刚才何欢推人的那一幕,她怎么都想不到,平常看着那么温柔贤淑的人,会这么狠!
何欢觉得她眼神不对,面『色』柔和了些:“别瞎想了欣欣,我沦落到这一步,是为了帮谁啊?我刚才不那么做,我们估计早就被宋子铭抓住,谁来就齐军?”
这倒是,洪欣弱弱地道歉:“对不起欢姐。”她话虽是这么说,但心中疑『惑』,为什么何欢会知道齐军不会见那个保姆?虽说是猜想,但听她的口气,肯定的意思更多。
“行了,别说话,免得被发现。对了,把手机关机,免得响起来被发现。”何欢撇开脸,眼里堆满了不耐烦。
原先关莫蓉的那间房子还开着门,何磊带着跑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正要走,来了一个保姆,一问三不知,她好像只负责做饭,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屋子主人都没见过。
何磊也是佩服她,这种生意都敢接。
“把整栋楼都翻一翻,我不相信找不到。”何磊吩咐道,他则是去查这个房间的户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顶楼是不是有人来,她们一躲就是晚上,等何磊的人一松懈,她们才趁机跑出来。
何欢这一去就是一整天,回到家才记起来周春颖今天要来的事,她对洪欣说:“到时候就说我们本来是去买菜,但路上遇到抢劫的,东西丢了,我们去警察局备案。”
还没进门,就听到姿含的哭声,周春颖骂骂咧咧的,“哭什么哭?和你妈一样是个赔钱货,要不是那老头子说想看你,我才懒得服侍你,偏偏你那个不争气的妈还到处『乱』跑,电话又打不通,这一天天的,累死我了,你还哭。”
让洪欣听到这种话,挺尴尬的……
何欢走进门,“妈,我们……”
“别废话了,你把孩子塞给我就去浪,你想说什么啊?去买菜买了一天?还是买菜的时候被抢了?我告诉你何欢,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你要是肚子争气些生个男孩,我还愿意给你带,生个女儿还想让我劳心劳力,你做梦吧你。”她一开口就让何欢没有说话的余地,句句堵死。
洪欣还想解释几句,“夫人,是这样的……”
“闭嘴。”周春颖呵道,“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没眼『色』的东西。”
何欢不再解释,去抱着姿含,轻声哄:“不哭不哭……妈妈会疼姿含的。”
周春颖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你好好疼!生不出个儿子,就等着宋子铭家那个宋安之把家产全拿走,让你这个女儿活西北风去。这明新也真是,找个女人都没有宋子铭家的女人会生。”
她说话就绕着这男男女女转,何欢再也受不了,“你那么会生,生出明新这个儿子,但是公公还不是只喜欢莫蓉生的儿子!”
她气得说不出话,价值不菲的『毛』皮此刻在她身上穿着,像一只发怒的野鸡,全倒立起来了,她冷笑着走过去,狠狠地甩了何欢一巴掌:“果然是乡野粗人,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敢议论婆婆的是非。”这一巴掌她是用力了的,何欢白皙的脸慢慢肿起来,比另一边脸高了几个度。
宋姿含像是知道妈妈被打,哭得更凶了,她把孩子递给洪欣:“洪欣,你帮我把孩子抱进去。”
等她们进去,何欢理了理被她打『乱』的头发,不小心扯到嘴角还很痛,“你是高素质高水平的教育人才,怎么连生男生女是由男方决定的,这种初中生物知识都不知道呢?你觉得姿含是女儿不满意,就去骂你儿子啊!”
“你……”她气得脸都歪了。
还想再打一巴掌,却被何欢拦住,“想撒泼滚到外面去,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你。”
“你家?你家在那个小山村!这里是我儿子家,要滚也是你滚。”她恨恨地说。
何欢瞥她一眼,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敷脸,“你在宋莫蓉面前有这个气势,那位也不用在青山金屋藏娇那么多年。现在看来,你的智商和眼界,也够欺负儿媳『妇』。”
这句话戳到她心窝子了,站着半天没动作,最后才说:“我看你是欠收拾了,我会告诉明新的。”
听到关门声,她手中的冰块滑落地上,她走到卫生间,把门反锁了,热水打开,衣服也不脱,任热水不断灌下来。
她先是抱着自己,最后失声痛哭,她想不通,她好歹也是留学回国的高材生,为什么把自己『逼』成现在这个样子,活得窝囊不说,还到处看人的眼『色』。
她以为宋明新回来会给她主持公道,会安慰她,没想到只换来一句:“我妈你都敢骂,你还在这哭,委屈给谁看。”
她冰冷的身体更加冰冷,她恨宋明新不明是非,但她更恨周春颖,这个目光短浅的蠢女人!既然如此,没人愿意保护她替她出气,她就自己来好了。
……
宋子铭坐在椅子上,一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有反应,医生出来,问他:“请问那位女士是你的……”
“她是我妈。”宋子铭毫不犹豫地说。
“她头部是不是受过重击?”
他木讷地点头。
医生又说:“她脑补淤血正在扩散,或者说消失,现在我们要把它全部取出,手术危险『性』,需要家属签字。”
他拿着笔正要签,又缩回来,“是不是手术成功,她就能恢复正常了?”
“理论上是。”
“成功和失败的几率是多少?”他问。
“各百分之五十。”
这种决定,应该是宋远楷来做更为合适,但莫蓉糊涂了那么久,以她以前清高傲气的『性』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做手术,子铭考虑了一会儿,在同意手术那里签下了名字。
他闭着眼睛祈祷手术成功,却感到手被握住了,闻到他熟悉的味道,他没睁眼,直接靠过去:“你怎么来了?”
“你手机落在车上,我打电话是司机接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就过来了。”蔓筠拿出湿纸巾,一点点地帮他擦手上的血迹。
“你来了真好。”他喃喃道。
蔓筠一眼不发,把他手擦干净了,又把衣服递给他,“去厕所里,把衣服换了吧。”
他开始耍赖,“不要,你帮我换。”
蔓筠拿他没办法,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脱衣服,他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幸好实在vip专区,人不多,把他脏衣服丢在地上,等干净的衬衫和外套都穿好了,扣扣子的时候,一滴水滴在了蔓筠手背上,很烫。
他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蔓筠悄悄抹了眼泪,轻轻地把他眼泪擦掉,“会没事的。”
他点点头,抱着蔓筠不肯松手,“不要离开我。”
“不离开,你上厕所都跟着。”蔓筠说。
“我说真的。”他声音喑哑。
“我也说真的。”蔓筠抚着他的后背,像拍安安那样。
蔓筠听到他笑了,“白蔓筠,我爱你。”
“我知道。”蔓筠应道,“宋子铭,我也爱你。”
他这才安静下来,蔓筠懂他,他拥有的不多,所有也更加害怕失去。
他可能真是累了,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蔓筠不敢动,肩膀酸得不行,但她都忍着。
电话一响她就挂,怕说话声音吵着子铭,然后又发信息问别人有什么事。子铭睡在她右手边,她右手固定子铭的头,左手不好『操』作,手扬得高高的,看着很累,很滑稽,也让人很感动。
医生出来了,蔓筠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轻声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恭喜,手术很成功,马上转到普通病房观察,一会儿你们就可以去看她了。”然后看着她僵硬的手,笑了笑不说话。
她微微点头,“谢谢,谢谢……”
“应该的,有不清楚的来办公室问我。”说完,医生就走了。
她蹭着子铭的脸,“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