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等人依然在茶楼喝着茶,看着太液池的花灯,等着燃放的焰火!
突然一声巨响,数个光点升入半空,然后几乎同时炸响,几朵巨大的火树银花照亮了整个太液池,照亮了整个东都城,人群中响起一片赞美之声,那焰火不断在空中绽开,各种不同颜色和形状的花朵,这景象一下把永慧拉到了回忆之中。
西子湖,虹桥,一心亭....
那个被风吹起的面具,那个捡到面具的男子
那个揭开面具凝视他的人,那副他送自己的画
还有画上的那首诗,那个面具
自己送他的那个朱钗:“我要在他心里扎一个洞!”
不远处湖边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深情的相拥,如此幸福。
曾经镜堂先生告诉自己:“我可以选择我要遇见的人,我想要相守的人!为什么,我一定要放弃呢?”
梦回西子?
夜半残月冷
一心亭中别?
竟是经年?
寻寻觅觅?
恁今春关情胜去年
晓来故地再重游 寻不得
?一瞥惊梦人不在
剪不断 理还乱 闷无端
但教御池天河化西水
还却故衣裳
能否寻故人
……
永慧缓缓的念出这首词,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决定:她要去见他,告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对自己有心,那自己就不妨等上一等,等一个未知的奇迹。
叶师父跟自己说过,这北朝的未来充满了未知,而自己的未来也应该由自己来掌握。
“二哥、四弟,我有一个地方,想自己去逛逛,你们不用跟这我,我会让张贵陪我去,之后我会独自回宫,我先告辞。”
说罢永慧自己离席下楼,独自坐上马车,张贵驾车而去。
齐王、永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不知道永慧为何突然离开。
“二哥,慧姐不会有事吧?那我们怎么办啊?”
永琳有些担心的问齐王。
“有人会暗中保护的,应该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她可能想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或许想自己静一静,永琳你还想去那里逛逛,二哥陪着你?”
“我想去见他?”
永琳看着夜空中的天龙塔有些哀伤的说道。
齐王看了看永琳,只能宽慰。
“三郎在天龙塔静修,听说国师不让任何人入塔,恐怕见不到,不过回去你可以写一封信,我去委托人看看,看能否送到塔里去,琳妹,三郎再过几个月就出来了,你不用太担心,到时候二哥为你们主持婚礼,保证办的风光妥帖,你看可好?”
齐王哄着永琳。
永琳低下头:“谢谢二哥,琳儿不想逛了,我们回宫吧!”
“好,我们回宫去!”
两人坐上马车,往宫中而去,只是永琳想想永慧的举动,又想起那首曲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
永慧马车到了天龙寺下的广场,公主随张贵下车,命马夫等候,然后往天龙寺而去。
“慧哥,慧哥,这里,这里!”
张念心总算等到了永慧过来,急忙大喊道,永慧一看是小天师,走过来问道:“念心,你难道知道我今日要过来?”
张念心得意的点点头:“不仅知道,还知道慧哥为谁而来!”
说罢用手指了指山顶的天龙塔说道:“慧哥,你是为了他来的,所以我今天才在这里摆摊,就是想要帮你的。”
永慧转身吩咐张贵:“张贵,你先在一旁候着,我和小天师问几句话。”
周围不断有人想要围过来,张贵急忙维持现场秩序,嘴里嚷嚷着:“都排队,都排队!”
别人向他打听,他也尽力应付着,尽量不让人靠的太近。
永慧在算卦摊前坐下,问:“念心,你有办法让我见到他吗?”
张念心想了想说:“天龙塔被老和尚设了禁绝阵,你本人断然是进不去的,我到可以破开,只是这样动静太大了,恐怕会让人察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与他对上话,慧哥且把你的手给到我,放在我手上!”
永慧伸出右手放在小天师的右手上,小天师左手隔空画法阵,口念咒语:“天眼三重,慧眼望气、心眼破妄,天眼破空,接连天地,度我妄思,入梦!”
只见永慧缓缓的闭上双眼,进入梦境之中。
如果是术法高深的人,可以看到一道虚幻的身影从永慧身上出现,然后直向龙门山的天龙塔飞去,那隔绝天地的禁绝阵丝毫没有阻挡,如穿过水泡一般,那个虚幻的身影穿过阵法,上到了十九层。
站在佛头之上的智信看到这一画面,也微微摇头,无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
而此刻在小天师的算卦摊子上,外人看,只会看到那小道士和一个绝色公子在那里攀谈交流,而此刻实际上,永慧已经入梦,心神进入了那禁绝阵中去了。
天龙塔中,拓跋宏正在十二瓣莲花法阵的阵中入定,那虚幻身影直接进入法阵中,没入了拓跋宏的识海之中。
永慧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广阔无比的莲花池中,那碧绿清澈的湖水一眼望不到边,水天连成了一色,天空中只有淡淡的浮云,没有阳光,居然把整个天地照的一片透亮,水中点缀着朵朵盛开的莲花,皆为十二瓣,开的无比美丽动人。
自己赤脚穿着轻丝罗莎,仿佛身体没有一丝重量,脚踏在那水面上,仅仅泛起微微的涟漪,自己脚尖轻轻一点,身体就腾空而起,水袖挥舞着,就可飞天而去,而心意所向,自己的身影就随风而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自由。
远远的听到有人念经文的声音。
“摩酰首罗 ,是即三千世界主,心傲慢故不肯从召命,作是念”
“我是三界主,更有谁尊召我,复作是念”
“彼持明者,畏一切秽恶,我今化作一切秽污物,围绕四面住其中者,彼所施明术,有何能为。”
只见一尊巨大无比的立于天地间:此尊坐盘石座,呈童子形。
顶上有七髻,辫发垂于左肩,左眼细闭,下齿啮上唇,现忿怒相,背负猛火,右手持利剑,左手持罥索,作断烦恼之姿。
佛像之下,有一个年轻僧侣端坐诵经,颂经文是《十二往生莲花经》。
永慧降下身来,降落在那年轻僧侣旁边,那僧侣的相貌正是落发的晋王拓跋宏的容貌,那僧侣睁开眼睛,见到永慧,面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不过那僧侣马上双手合十说道:“眼之所见,必是虚无,心之所见,必是妄念、我念所在,不如不求,不如不求!”
说罢缓缓的想要再次闭上眼,永慧见此景,急忙上前,用手触碰他的脸,拓跋宏缓缓睁开双眼,与永慧四目相对。
僧侣痴痴的问:“我念十二往生,生生不得你,今生相遇,莫也是虚幻?”
永慧轻轻吻住了拓跋宏的双唇,一滴眼泪滴落在湖水中,然后无数光华向四周而去,那天地见的一尊不动明王像,瞬间缓缓开裂,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
天空中有一声叹息传来:“十二世不动禅,心海若静,尘缘万千不沾其身,心海若碎,尘缘一起永堕轮回!不动明王,灵山之路,再无归期!”
那僧侣缓缓松开那温柔的双唇,用手拭去永慧脸上的泪痕,然后牵着她的手立于水中,手做金刚伏魔印,念七字不动明王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我做不动明王万年禅,也抵不过那一刻之心动!今日佛法不修了,无论是谁,皆滚出我这不动明王界,瞬间天空一声玻璃碎裂之声传来,天空中仿佛裂了一个口子,然后又恢复如常。
一尊巨大无比的佛像,又从水面缓缓升起,只是不再是那熊熊业火,三眼怒目的相貌,而是一个身穿亲王袍,端坐的俊朗男子像,此男子盘坐与十二座莲花之中,双手与腿边做托钵之状,手心中铺着一张白狐裘毯。
那僧侣手牵着永慧飞起落在那白狐裘毯之上,僧侣问:“如果要跟我去地狱沉沦,你也愿意吗?”
永慧点点头:“若无你,人间也是地狱,若有你,身在地狱也无妨了!”
那僧侣抱紧永慧,深情的吻住了她,两人缓缓在白狐裘毯上躺下,一时间春光弥漫,那场景不可以语言描述!
......
其实从永慧入梦到醒来,不过十息的时间,只见她醒来的时候满脸通红,她自己害羞的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滚烫的脸,小天师有些调侃的问道:“慧哥,你怎么了?入了殿下的梦吗?怎么脸都红了?”
永慧轻呼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刚才梦里发生的一切,让她非常紧张,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知道,她问小天师:“念心,梦里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应该算假的吧,因为我只能送你入梦,但是这个梦境只有你和晋王知道,你跟他说了你的心意吗?”
小天师回答道。
永慧点点头回答:“念心你是说,梦中发生的一切,他也会全部感觉道吗?”
小天师点点头:“没错,你们两人会同时感觉到,因此其实入梦本身的体验是真实的存在的。”
永慧含羞的笑了,然后对小天师说:“念心,今日你帮我入梦之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慧姐谢谢你。”
说罢起身要走,周围不少女子围过来,都想围住永慧问他的情况,见局面马上就要混乱了,小天师手袖一挥,平地里起了一阵风,吹的众人都睁不开眼,唯独永慧没事,一条通道直抵马车。
小天师挥手说道:“慧姐,你去吧,万事有我,勿念!”
永慧上了马车而去,那阵风也消失了,待那些女子想要去问那个贵公子之时,那里还有人在,小天师也收了摊子,举着算卦的幡,漫步往天龙寺而去,对于众人的询问一问三不知。
十二瓣莲花阵中,拓跋宏突出一口鲜血,然后笑了,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有些想她入魔了,居然做了这样的梦!不过那梦真的好真实,那怕是梦,也值得。”
他缓缓起身,一边往塔外走廊走去,一边咳嗽,往向山下的街灯人群,忍不住说一声:“若得一人心,没了这江山又如何?”
“殿下,若没了这江山,你恐难得一人心!”
智信从后门走来,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略又担心的问:“入定出了问题?”
拓跋宏回转身,擦掉嘴边的血迹,笑了一笑:“师父,我没事!”
看到拓跋宏如此的笑容,智信无奈的摇摇头,世间因果自有定数,果然不是自己的禁绝阵和十二莲花法阵可以完全断绝的!于是不再说话,念着佛号,转身下楼而去。那鲜红的血迹在法阵的光华中,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山路上,智信缓缓向山下而去,而小天师缓缓从山下往山顶而行。
“小天师,为何不听贫僧劝,非要毁了人家的正果位?”智信叹息。
“老和尚,你都不想回灵山,上杆子非要去地狱,何必还要管他人的闲事呢?徒惹人厌!”
小天师毫不在意的说完话,从智信身边走过,唱着小曲往山顶而去,显得非常高兴:“一念成了佛、一念成了魔、一念成了仙、一念做了妖,尘缘好过九宵殿,世间胜过灵山台,不羡佛来不羡仙,只羡孔雀东南飞!”
智信无奈摇头,转身下山而去,嘴里念叨一句:“道士不像道士,和尚不像和尚,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