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穗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轰隆——”
紫色闪电锐利劈开夜空,豆大的雨滴紧随而来,起初只有一两颗,越来越多,瞬息之间就连成了珠帘笼罩在天地间,乌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
黑夜中,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没命地狂奔,身后隐约可见几名黑衣刺客,手中的利刃在闪电中折射出雪白的光。
女人奔跑的速度完全比不上专业的刺客,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阿娘!”姜穗穗脱口而出,眼见刺客的刀朝着女人砍去,她心急如焚,使了全力扑向黑衣人,试图挡下这一击。
泛着寒气的利刃眨眼间便到了眼前,姜穗穗吓得呼吸骤停,然而预想的疼痛却未传来,只见利刃径直穿过她的身体,直直地看向女人!
姜穗穗惊呼出声,幸好女人奋力一滚,堪堪避开。
她不敢耽搁,倏地起身朝着左边跑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法想象这是这么一个瘦弱女子能做到的。
姜穗穗拔腿想追,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朝着女人飞去,好似风筝,而女人就是拴着自己线。
女人跑了没多久便自己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是悬崖。
她抿紧嘴唇,瘦弱胸膛急促起伏,显然也在思考对策。
很快刺客便追了上来,见状大笑,“跑?我看你还怎么跑!不想粉身碎骨就乖乖把时空术交出来,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时空术?
姜穗穗面色肃然,是了,她曾听阿娘提起过,她们一脉身负奇术,其中之一便是时空术,饶是极力隐藏,仍是招惹了许多祸事。
女人冷笑一声,娟秀的面庞上满是轻蔑,“就凭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人也配肖想时空术?痴人做梦!就是我死,你们也休想得逞!”
说罢,不给几人反应的机会,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跳了下去!
“!”
几人大惊,只见女人身影急速下坠,很快便看不见了。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发问,“这怎么办?还追吗?”
“追什么追,知道这有多高吗?跳下去必死无疑。”
“可那女人不是常人,会失控……”
“就是会再多也没用!”领头的打断他,“除非是大罗金仙!”
其余人纷纷噤声,不敢再多说。
“走了回去复命,人已死。”
几个起落之间,刺客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穗穗跟着女人跳下悬崖,眼前画面一阵扭曲,再度清晰时,已经到了室内。
室内陈设有序,挂着粉色帐帘,空气中有阵阵扑鼻脂粉香,是女子的闺房。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矫揉做作的女声由远而近,“姐姐可是起了?妹妹我这儿有好东西带过来呢。”
话音落下,房门就被人粗鲁推开,一名穿着绿色华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好生没礼貌的人!
姜穗穗皱眉,脑海中也快速回忆起阿娘的一生,她记得阿娘是改名换姓嫁入了姜家,如今一看,这女人的就是妾室郑夫人了?
郑夫人进来正瞧见女人放下木梳,笑了起来,“我来得巧了,卿卿姐姐这是刚起呢。”
从面相而论,郑夫人姿色出众,只是年华渐衰,看起来足足比她阿娘大了十岁,此时却满嘴甜腻地叫她姐姐,怎么看怎么怪异。
秦卿卿唇角微勾,语气冷淡:“见笑了。”
郑夫人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俯身打开食盒吗,将里面汤药端了出来,“这是前些日子来的云野大夫开的药方,据说是有养颜滋补的功效呢,我这一拿到药方熬好了药就给姐姐送了过来。这女人嘛,最怕的就是年老色衰了。”
秦卿卿扫了眼冒着热气的汤药,没动:“妹妹有心了。”
显然没有要喝的打算。
郑夫人脸色一黑,很快又笑了起来,亲昵地坐在她身边,叹息道:“不过说起来姐姐肯定是用不上的,我这与姐姐相处这么多年了,姐姐天生丽质,面容是半点不见变呢,莫非是有什么驻颜之术?”
她说着,宛若淬毒的目光在秦卿卿姣好的面孔上游走,眼中满是妒忌。
她进府也有八年之久了,当时还小秦卿卿三岁,这几年跟她同一时间生育子女,她的面容早已不复从前,而这人却是半点变化都没有,依旧美艳不可方物,时间就像是在她身上停滞了一般。
从前她不了解,直到前些日子无意间撞破秦卿卿的秘密,顿时贪婪疯长,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驻颜之术拿到手。
秦卿卿面色不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哪有什么驻颜术,都是话本里的故事罢,妹妹不要听进心里。”
郑夫人笑容淡了几分,“姐姐言之有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离去。
姜穗穗不能离秦卿卿,伸长脖子张望,只能看见郑夫人离去的背影,只是那方向却不是回她的院子。
夜里,尖锐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姜家,“着火了——救命啊!”
骇人的火势几乎吞灭整个姜家,惨叫哭喊声响成一片,像极了炼狱。
“阿娘!快起来!快走!”灼热的温度快要将姜穗穗烤化,浓烟不断地呛入肺部,她弯腰去搀扶倒在地上几欲昏迷的秦卿卿,手却一次次从她身上穿过。
她望着自己的手,无助感油然而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到底要怎么办……
秦卿卿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正是姜家家主印。
只见她双手颤抖飞快结印,面前空气一阵扭曲后,缓缓裂开一条缝。她飞快将家主印章放了进去,裂痕转瞬合上。
一系列动作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做完后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阿娘?阿娘!”姜穗穗焦急地扑了过去,头顶上一根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朝着二人砸了下来!
“啊——”
姜穗穗发出凄厉的惨叫,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雪白的天花板。她急促的呼吸着,愣愣地瞪着眼睛,还未能回过神。
“哎哟我去,你睡了好几天怎么一睁眼就叫这么凄惨,吓死人了。”
姜世誉抱怨着,见姜穗穗没动静,伸手捧着她的脸看转向自己,见她目光溃散,显然是没回神,不由担忧起来,捏了捏肉乎乎的小脸,“喂你怎么了,不会是睡傻掉了吧。”
轻微的疼痛让姜穗穗不由皱眉,终于回了神,先是质问道:“你掐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看你像是睡昏头了嘛,帮你清醒清醒。”姜世誉讪讪一笑,后知后觉自己好似用力过度了,瞥见奶呼呼的小脸上清晰的指痕,顿时更心虚了。
姜穗穗没心思跟他计较,抓住了话中的重点,“睡昏了?我方才是在睡觉?”
姜世誉看她的眼神宛若在看傻子,“不然呢,你刚进白楼就晕了,我哥用了好多办法都没叫醒你,你整整睡了三天!”
他夸张的伸出三根手指头,“你是做噩梦了吗?又哭又叫的,得亏不是在医院,不然早就被幺幺零带走怀疑是不是虐待儿童了。”
姜穗穗摸了摸脸颊,果然摸到一片湿润。
原来是梦。
她长舒一口气,想起梦中无法离开阿娘身边的奇怪现象,更加确定是做了梦。只是那炼狱般的场景过于真实,短时间内根本忘不掉。
“怎么了,真做噩梦了?要不要告诉哥哥,哥哥好给你安慰。”
“……不用了谢谢,而且论辈分来说你得叫我一声老祖宗。”姜穗穗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姜世誉自讨没趣地缩回脖子,不服:“怎么你叫裴嘉珩就叫哥哥,我就是连名带姓的啊,分明我也比你大好不好!”
姜穗穗短短的小手擦掉眼泪,决定不理会他,毕竟她实在无法解释同为一辈人,为什么裴嘉珩比他看起来可靠这么多的原因。
经过这一番插科打诨,她心里好受许多,想到了什么,嗖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急道:“我睡了这么久,是不是快到时间回去了?药还没准备呢,我们得快点!”
说着,急急忙忙地穿鞋就要跑。
还没落地就被人一把捞了起来,放回了床上。
她茫然不已。
小奶团呆呆愣愣的模样可爱极了,姜世誉手欠地掐了两把,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不醒呢,正打算到时候时空开启把你丢进去。幸好,距离时空隧道开启还有六个小时你醒了,省了我这功夫。”
“那药呢?”
“放心好了,我爸妈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们已经找了不少药了,万无一失。”
闻言,姜穗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激不已,“你们家真是好人!”
“……谢谢你的好人卡。”姜世誉无语,“你继续休息,我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
姜世誉离开后,房间内又恢复到最初的安静。
姜穗穗手掌撑着头,回想起梦境中阿娘的遭遇,心痛之余却感觉有些异样。
阿娘术法高超,要想逃命一定能做到,为何她最后却是用时空术把家主印藏起来,难不成家主印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