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家宴上诡异的静了片刻。
众人都知晓他和姜穗穗不对付,平日里说些不满意话也就罢了,今日是中秋佳节,团圆的日子说老家主生死未知,再加上方才那副当家的人做派,怎么看都不合适。
“远伯。”大长老半是警告地提醒他。
姜远伯自知说错了话,扯了扯嘴角,闭嘴了。
宴席上气氛尴尬到令人难受。
姜叔晋试图转移话题,“大嫂离家也有些时日了,不知现在过得如何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氏带着儿子连夜躲回娘家的举动可谓是姜远伯一生中的败笔,大房夫人竟如此贪生怕死,简直就是把他脸面往地上丢!
这下不光是姜远伯黑了脸,姜芷琦脸色也不好看了,放下筷子不悦道:“三伯,喜庆的日子你为何要说这种话?”
姜叔晋讪讪一笑,脖子一缩,不吭声了。
虞氏更不敢说话了,跟着丈夫一同缩在角落。
一场家宴吃得人心肌梗塞极为难受,不多时就散去了。
姜芷琦陪着姜远伯消食,两人计划着如何制出特效药,正说着,就有小厮来报,说是夫人回来了。
姜远伯脸色一黑,怒声道:“他们回来干什么!给我撵出去,不许进来!”
“这……”
小厮面露难色。
俗话说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现在大爷是骂着要将人赶出去,可他照做了却又后悔怎么办?到时不也是他这个奴才遭殃吗。
“还不快去办!”姜远伯抬腿就要踹。
小厮连滚带爬的就滚了。
门口等待的虞氏听见小厮来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家丈夫真会这么不念情面,推开人就往里走。
小厮下意识拦了一下,刚动就被人踹了一脚,跌得一脸青紫。
“狗东西,敢对我娘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姜云晖怒气冲冲道。
小厮苦不堪言,捂着脸缩在角落不敢再动了。
薛氏冲进宅内找到姜远伯,面带委屈道:“老爷,你怎能赶我呢!”
姜云晖紧随其后,跪在地上小声唤了一声爹。
姜远伯脸色难看,“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当着孩子的面被丈夫如此落面子,薛氏脸色也不好看,大声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拜过姜家的列祖列宗,这儿是你家,自然也是我的家!我不过是回了几天娘家你便如此对我,天理何在!”
她将自己贪生怕死的举动摘得干干净净,越说底气越足,“你若是想让我滚,可以!休书拿来,我走就是了!”
姜远伯没想到她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气得两眼发黑,当即答应道:“行,休书是吧?我现在就去写,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说罢转身就要去书房。
这一举动吓坏了薛氏,她说的不过是气话,二人结为夫妻多年,当年也是门当户对的婚事,纵平时常有吵闹,但夫妻总是一条心的,她笃定姜远伯不会休妻才敢这般激他,谁知他竟同意了!
她猛扑上去抱住姜远伯的腿,哭道:“你好狠的心啊!你要是休了我,我今后还怎么活!孩子会怎么想啊!”
姜云晖眼含热泪,跪在地上劝阻,“父亲三思啊!娘纵使有天大的过错,罪不至此啊!”
母子二人又哭又闹的,极为吵闹。
姜远伯脸黑得如锅底,一把推开薛氏,道:“你临阵脱逃,贪生怕死,自己走就算了,还带着云晖一起!与旁那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主母不在,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姜家!”
薛氏死死抱着他的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泪珠,哭得极为凄惨,“笑面疫如此凶猛,一旦染上很有可能致命,我只是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带走云晖也只是想保全我们的孩子啊!”
一旁听着的姜云晖也红了眼眶。
他虽然对薛氏的行为感到不齿,可这到底是他母亲,出发点的是为他们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休吧。
姜远伯怒极,用力甩开他,骂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他不愿再看见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姜芷琦望着哭成泪人的母亲,难过道:“事到如今母亲你仍不知悔改,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离开了。
薛氏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先是咒骂姜远伯不近人情,又骂姜芷琦不帮着她是个白眼狼,骂来骂去没词了,又呜呜哭起来。
她心下懊悔,就是听闻江州疫情好转她才回来的,如今一看还不如待在太原!
姜云晖听得头都大了,好不容易把人哄起来,命人整理出两间院子休息。
姜远伯并未原谅薛氏,自是进不了原来院子了,只能暂且在这儿住下。
她心中虽是怨恨姜远伯无情,但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翌日一早就亲自下厨做了精致可口的食物给他送去。
对此姜远伯半点情面不给,让人退了下去。
一连几日碰了丈夫和女儿的冷脸,薛氏不由有些泄气了。
婢女给她捏着肩,柔声安慰道:“夫人不必生气,大爷这几日也是心中有气,难免会有些失了分寸。”
“他有气,我还有气呢!”薛氏将手边的茶杯猛地掷了出去,精致的茶盏顷刻间四分五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倒是给我摆谱了!”
婢女吓得抖了抖,又很快安慰起来,“其实这也不能怪大爷,姜穗穗这段时日受到知府大人表彰,在百姓中也颇有威望,最近还闭关做出了人面疫特效药,这架势都快赶上大爷了,他能不烦心吗?”
“你是说,姜穗穗她做出了的特效药?”姜氏抬手,示意她停下。
婢女依言停下,“正是,大姑娘还去看过呢。”
“旁人不知道吧?”薛氏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婢女老老实实回答:“不知。”
“那就好。”
薛氏眼中精光闪过,电光石火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她将这些特效药都偷来,谎称是云晖研制的,再以姜家的名义卖出去,前来购买的的人一定不少,到那时,姜远伯看到了这么好的收入,哪里还能生她的气?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此想着,她状似无意询问婢女,“那姜穗穗是在何处制药?”
“她自己的院子,据说前些日子闭关了,三姑娘交代过,除了正常的送吃食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婢女一一解释着。
闻言,薛氏心中一喜,如此说来那处来往的人就少了,这不正合她意吗?!
婢女不知晓她的目的,撇撇嘴,面露不屑,“我还真不信她真能做出什么特效药来!”
薛氏微微一笑,姣好的面容明艳动人,“是啊,她这种天赋低下的人如何能研制出来呢。”
翌日天色渐晚,整个姜府的人都已睡下,只有门前两盏灯笼点着烛火,门僮靠着门框打瞌睡,身体不住的下滑。
一道人影轻手轻脚地从院内出来,避开所有人鬼鬼祟祟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去。
此人正是薛氏,她熬了快一宿了,总算是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了才敢行动。
毕竟大房夫人行窃这事怎么看都不体面。
她轻手轻脚走到姜穗穗门外,耳朵贴着窗户屏气凝神注意里面的动静,确定里面的人已经睡死后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白日里她悄悄来打探过了,姜穗穗平日里睡觉和制药的地方是分开的。
她推开门,一进门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药香味。
因是做贼心虚,她没敢点灯,只借着月光看轻屋内的状况。
只见屋内铺满了药材,角落里放着一座木架,木架上规规矩矩地放着许多白色小罐子。
她走上前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盛放着乳白色膏体,凑近鼻尖嗅了嗅,很香的药味,和屋内的味道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
薛氏心中一喜,摊开随身打开的包袱,毫不客气的将膏药一扫而空,连带着药材都没放过,悉数打包带走,半点不曾留下。
做完一切后,她咬牙背着硕大的包袱艰难地回了自己房内藏进衣柜里,又小心地合好,不露出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