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陆昭醒来时已近午时,故秋端着线报,急急忙忙赶了进来。
“殿下,国子监出事了。”
陆昭愣了愣,“出了什么事?”
“国子监的学生在晨颂上闹事,说女学考试无益于朝政,劳民伤财,是殿下……胡闹之举。”
陆昭微微凝眸。
这事情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她回京之后聚众闹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闹事者一共有几人?”
“回殿下,大约七八人,林姑娘和韦大人已经过去解决了,殿下可也要出宫?”
陆昭听到是“七八人”,沉思了片刻。
眼下这朝中不想让她好过的人,无非就是郑家。
但他们要下手也是对萧煜下手,雇佣了七八个人去国子监闹事,能干出这种事来的,除了陆檀她再想不到其他。
她想给自己添堵,却偏偏将机会递到了自己手中。
陆昭轻轻勾唇道:“不,想必此事已经传入了陛下的耳朵里,我们直接去面圣。”
陆昭即刻整衣起身,随故秋一同出了重华宫。
金銮殿内,庚帝望着眼前几道弹劾的奏折,不禁皱了皱眉。
陆昭略瞟一眼,即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周家的人所为。
“父皇,国子监之事实乃无中生有、肆意污蔑,女学考试多生出来的笔墨纸砚开支,尚不及世家一个月的流水,何来劳民伤财之说?”
“朕知道,”庚帝把手中奏折一合,眯了眯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世家不能逼得太紧,你也该知道,逆太子最后是什么下场。”
陆昭一顿,这还是庚帝第一次同她交谈时把话说得这样直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言外之意是,她也该像萧煜般,退上一退了。
陆昭思索了一瞬,沉声道:“父皇,若是想要女学之制推广至整个国子监,乃至朝堂,儿臣本身便是一个阻碍,不能再胜任下去。”
庚帝眸光意味深长,听罢她的话,轻微点了点头。
“朕会让你在玄甲军中挂一个虚职,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番,国子监的事就交给韦明城打理。”
陆昭缓缓道:“父皇,儿臣想要举荐一人,可协助韦大人接手此事。”
庚帝想起从前她举荐的林蕴秀、卫审容,皆是可用之才,不禁提起兴致来。
“哦?是何人?”
“太医宋鹤引。”
陆昭毫不迟疑,庚帝听罢却愣了愣,“太医?”
“是,宋太医,”她肯定道,“宋太医怀才不遇,苦报国无门已久,在殷城时,他除了钻研药方、救治百姓外,还曾为九皇叔建言献策。比起医术,其治世之才更不该蒙尘。”
庚帝思索了片刻,“既然如此,朕待会儿宣召于他,如若当真有大才,就封其一个监丞之职。”
“多谢父皇。”
陆昭从殿内出来时,陆檀正坐等在门外,不知听身侧的小太监说了些什么。
她起身,神情中满是戏谑和奚落。
“三皇姐。”陆昭平静行礼。
陆檀眨着眼,目光中淬满了恶毒,“恭贺五皇妹升迁之喜。”
陆昭挑了挑眉。
在玄甲军中领一个虚职,明升实降,看起来没有实权,但玄甲军是萧煜的,因此这实权暂时的有与不有,对她而言无伤大雅,反倒有机会继续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政令未出金銮殿,陆檀便已提前知晓,看来郑家埋伏在御前的探子可不少啊。
看如今她这副得意的模样,怕是还搞不清真相。
故秋上前一步,冷眼看了陆檀一眼,随后低声道:“殿下,宁妃娘娘来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陆昭含着笑点了点头,从容与陆檀擦肩而过。
重华宫内,宁妃穿着一袭蓝衣坐于正堂,看起来比几个月前的模样更珠圆玉润了许多。
她见陆昭进来,连忙起身揽过了她的手。
“端阳,你去凉州这几个月瘦了不少,人也憔悴了许多。”
陆昭沉声道:“多谢娘娘关怀,都是中毒时瘦下来的,相信不过几日便会调理过来了。”
宁妃笑了笑。
听闻陆昭身中剧毒、昏迷不醒时,她险些被吓晕了过去,一旦陆昭死了,他们再想和珩王扯上关系,便也就难了。
“像这种行军打仗之事实在太过凶险,如若下次再有,你大可让涟儿替你去试一试。”
陆昭心中冷笑,明明是想让她将立功的机会拱手相让给陆涟,竟还说得这么好听。
她蹙眉道:“这是因为此去危险,所以才并未带上六皇弟。端阳的来日全都指望在六皇弟身上,又怎可让他冒险?”
宁妃干笑了几声,随后叹道:“涟儿在军中,没有什么能够崭露头角的机会,眼下……二皇子已倒,珩王殿下的玄甲军中,可有什么空余的差事?”
陆昭顿了顿,沉思片刻。
国子监的事情有所变动,本来提倡科举一事是准备和谢、韦二人一起提出,如今应当随机应变,而陆涟就是她手中最好用的那枚棋子。
不过,并不急在这一时。
“玄甲军中军纪森严,并不适合让六皇弟前去受苦。我心中早为他盘算了另一桩事,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娘娘不必心急。”
宁妃点了点头。
即便她心急如焚,也愿意为了陆昭等下去。
毕竟裴家、孙家和齐家,是如何煊赫一时的门第,被她略施小计便倾覆了个干净,连二皇子这样的劲敌都可在一夕之内除去,眼下她对陆昭,可谓是极其信任的。
“好,本宫听你的。”
陆昭唇边勾起一抹笑,旋即扯开话题道:“娘娘可知,齐贵妃现下被关在何处?”
宁妃一愣,听到那些逆党的名字,便有些毛骨悚然。
她垂下眼,仔细想了想,“那些乱臣贼子……自然是被关在宫中诏狱的。好端端的,问她做什么?”
陆昭含笑道:“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