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高重煜听闻他那手段不俗的五弟金屋藏娇之时,便对这位被藏起来的“娇娇”有了一睹为快之意。
被领进门来的女子虽也颇有姿色,却也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值得他那五弟瞻前顾后地护着她?
不过他倒是乐成其见,若是高怀渊没有一点软肋在他手上,他未必敢用。
“姑娘匆匆来见,可是有要事?”他意兴阑珊地拨了拨桌上的茶盏,准备打发把人送回去。
萧泉立在堂下,未语先笑。
高重煜皱眉道:“你笑什么?”
萧泉握拳抵唇,听他问起才收了笑,故作玄虚道:“我来时观此地龙气大泄,云出东南,悬于东宫。”
东南是大皇子高梧苍的封地所在,高重煜闻言坐直了身体,原本倦怠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阴郁地盯着负手而立的萧泉,“来人,给姑娘看座,上茶。”
萧泉拱手:“多谢殿下。”
她舒舒服服地啜了口热茶,高重煜手一挥,侍从们纷纷退下,把门带上。
“我此番前来,为的是救二皇子一命啊。”她放下茶盏,磕在案上“咚”的一声。
高重煜阴恻恻地笑了笑:“姑娘可知本宫的地方,不是什么信口雌黄之辈能随意出入的。”
“自然,”她点点头,转头看向他:“我若平白救殿下一命,想必殿下不愿信我。”
萧泉叹了口气,面容愁苦道:“其实是我有求于殿下,想着若自己还能有点用,也许殿下能赐我一条生路。”
她这又是装神弄鬼,又是大言不惭,到头来却又有求于他。
高重煜眯了眯眼,在她身上嗅出与高怀渊相似的气息。
“哦?此话怎讲,本宫瞧着他对你很是上心。”他优哉游哉道。
她头疼似的皱起脸,微微往后靠去,“二皇子对那位大人也很是上心,不知是否会放他一条生路?”
两人四目相对,铜炉里升起袅袅香烟。
高重煜一拍桌案,抚掌大笑,隔空点了点她:“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啊,本宫瞧着,原来是个女中诸葛。”
她很给面子地起身一拜,“不才飞鸟投林,愿得明主。”
“好说,好说,”他敛起笑意,“你细细道来。”
“是,依殿下之见,高怀渊假死,为殿下所谋,意欲何为?”
从她一进门看到高重煜的脸,便暗自松了口气,若是大皇子,她一时还真有点如履薄冰。
高重煜自然对高怀渊颇多猜忌,无奈他实在太好用,弃之可惜,这才捏着鼻子忍到如今。
“我许他一方富甲,虽不得爵位,但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许他将他的仇人全数手刃……”比如李楼风一家。
萧泉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殿下不觉得他要的太轻了吗?”
高重煜面上不虞,但没有发作,拍了拍自己的座椅:“比起那个位置,他要什么都显得轻。”
“正是如此,所以他假死退局,为的就是将二位皇子引入局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高重煜握在椅子上的手瞬间攥住,显出几分震惊。
他想过高怀渊狼子野心不怀好意,但他竟然……
萧泉观他面色,乘胜追击:“殿下试想,大皇子久不在京中,除了一个孟妃,还有什么能让他在朝中的影响依旧如日中天,是谁……帮他周旋?”
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之间本就离心离德,她不介意多泼点脏水,反正他也不干净。
“殿下若不信,可以去查最近京中流行的嗅神香,这其中大有文章。”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虽一时难辨真假,可他心中已信三分。
“姑娘让我赐你生路,此话怎讲?”
萧泉苦笑道:“我原是他在宫中买通的奴婢,逃出宫后弃他而去,此人睚眦必报,杀我不过早晚得事。”
“殿下,”她猛然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道:“我这一趟前来,存的是死志,若被他发现,我怕是活不成了,我名为他的心上之人,为的是掩人耳目,好让殿下以为他真有什么人要护,待殿下掉以轻心后,便杀我封口。”
“若殿下肯救我于水火,我这条贱命供殿下驱使!”
她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煞有其事。
头顶传来好整以暇的声音:“你若敢巧言令色,可知下场是什么?”
萧泉笑了一声:“殿下放心,我命虽贱,却没有找死的喜好。”
门外隐隐传来骚动,门边的侍从道:“许先生,殿下正在里面议事,请稍后片刻。”
“殿下在和谁议事?”
萧泉脊背一僵,头皮发麻,低声道:“小人一条贱命,全看殿下恩赐了。”
高重煜思忖了一会儿,唤道:“来人。”
影卫神出鬼没,“殿下。”
高重煜一抬下巴,“把她送回去,走小道。”
“是。”
“多谢殿下,小人定当知无不言,肝脑涂地。”她松了口气,这一步算是走稳了。
“去吧,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他一挥手不再废话,影卫扛起人朝屏风后走去。
又过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唤道:“何人在门口等候?”
侍卫禀报:“回殿下,是许先生。”
“请进来。”
门被推开,高怀渊跨步而进,见高重煜端坐堂上,堂中没有第二个人。
“许先生在找谁?”他牙根有些痒,上上下下把高怀渊剐了一遍。
“正值多事之秋,不知殿下方才所见何人?”
高怀渊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感,且高重煜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眼下正是和大皇子隔空对峙的时候,萧泉恢复记忆,他无法再功成身退,为今之计,只有把高重煜扶上皇位,然后借他之手除掉李家,方能永绝后患。
李楼风一天不死,他一天宿恨难消。
“大胆,你还想爬到本宫头上不成?”他一把拂掉桌上的茶盏,瓷片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砸在高怀渊脚边。
蠢货。
高怀渊垂下头,俯身而拜,“殿下息怒,草民一时失言,并非有意冒犯。”
高重煜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以及穿了粗布也格外扎眼的宽肩阔背。
甚至连这俯拜也看不出卑躬屈膝的意味,更像是……蛰伏。
他起身笑着扶起高怀渊:“先生哪里话,我不过心情不好,先生莫怪,来人,看茶。”
高怀渊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屏风之后,坐在方才萧泉坐过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