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有心里虽恼恨不已,可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显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往前凑了凑,说道:“时大人,您这话可真是让草民们寒心呐!
谁不知道,您是大燕晋王的心腹,在这安邑盐池,您就是天,您跺跺脚,这地面都得颤三颤。”
说着,沈大有给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朱裕发心领神会,也忙不迭地上前帮腔:“时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这兵荒马乱的,草民们一路走来,历经了千难万险才到达这里。
时大人,草民们就是奔着您来的,盼着能在您这儿能求个安稳。
这盐要是贩不成,这回可就要赔掉底了,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
您就行行好,指条明路,往后草民们一定将您当再生父母般供奉着。”
时仲源听着这些奉承话,神色稍有缓和,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动,似乎在沉思。
过了好半晌,时仲源开口说道:“沈头领,不是本官不想帮你们,实在是兹事体大。
上头三令五申严禁与长安通商,万一走漏了风声,本官这脑袋可就搬家了!”
沈大有闻言,咬咬牙,压低声音说道:“时大人,您顾虑甚是周全,草民们也不是大嘴吧,一定会守口如瓶,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草民们也不是不懂事的小人,只要能做成买卖,这价格嘛,还不是时大人您说了算,您说多少就是多少,草民们绝无二话!”
曹吉祥也说道:“是呀,时大人!只要不让草民们亏本,什么都好说。”
朱裕发、胡生财也相继表态。
时仲源目光闪烁,颇为心动,暗忖道:他们说长安城中的盐价涨到了四十钱一斗,而我这里的批发价才七钱。
若是我将批发价提高到三十钱一斗,一斗就可以多赚二十三钱,一石就是二百三十钱,一万两千石就是两千七百六十两银子。
我记账的时候,还是按七钱一斗算……哈哈!这两千七百六十两银子,不就成了我的零花钱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依然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们先回去,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待本官琢磨出个万全之策,自会派人通知你们。”
沈大有等人虽心急如焚,但此刻也只能强压焦虑,留下地址后躬身告退。
出了押签房,胡生财就忍不住啐了一口:“呸!这老狐狸,收了东西还拿腔作势,真当自个儿是铁打的清官了?”
沈大有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闭嘴!都给我小声点!这尊佛咱可得罪不起,还要指望着他办事呢!”
众人心怀忐忑,骑马回到了安邑县城的悦来客栈。
晚上,沈大有等人来到祝迈辰的房间,几个人一边喝着杏花村的酒,一边商量对策。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阴晴不定的脸庞。
沈大有猛灌了一口酒,重重地将碗拍在桌上,狠狠地说:“那姓时的真不是东西,白收了老子的《乐毅论》,连屁都不放一个,实在是可恶!”
朱裕发也跟着叹气:“可不是嘛,咱这一路担惊受怕,本想着顺顺当当地把盐运回去,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好交差,哪晓得碰上这么个难缠的主!”
祝迈辰问道:“这姓时的胃口有多大?”
曹吉祥说道:“他只收了我们的《乐毅论》,就是闭口不谈做生意的事。要是能直爽地开口给个数字,那也好办。不就是钱的问题吗?
我打听清楚了,盐池的批发价才七钱一斗,咱们有足够的让利空间。”
“祝头领,您还有别的法子吗?”胡生财一脸生无可恋地问道。
祝迈辰摇了摇头:“这安邑盐池除了他,还有谁说话好使呢?”
“既然这样,那就等吧。我觉得,这姓时的胃口有点大,只是当时在押签房里,不好明说。”朱裕发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接着说道,“咱送了那稀世珍宝《乐毅论》都还不够,保不准,他还想着从这盐价里狠狠捞上一笔!”
众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喝酒。
二更时分,店小二前来通禀,有个穿黑斗篷的人在楼下求见。
沈大有闻言,猜想应该是时仲源派人来了,立刻擦了擦嘴巴,迅速下楼。
“您是哪位?”沈大有抱拳问道。
“小人乃时大人的贴身仆人,我们时大人有请。”黑斗篷说道。
“去哪里?”沈大有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他也没想到,时仲源那么快就会行动。
“不远,就在附近的翠玉楼。”黑斗篷说道。
“尊使请稍候,我还有几个弟兄在楼上,我去叫他们一声。”沈大有十分恭敬地说道。
黑斗篷点了点头。
不一会,沈大有带着朱裕发和祝迈辰等人下楼,随黑斗篷来到了翠玉楼。
翠玉楼是安邑县城最好的青楼,乃官员和商人聚会的首选之地。
翠玉楼中有一隐秘之处,一般的官员和商人都无法进入此地,给再多的钱也没用。
黑斗篷带着他们进入翠玉楼后,跟管事的人说了一声,随即往后穿过一条长廊,再穿过一个院子,绕过一个小湖,这才进入一栋两层小楼。
众人随黑斗篷来到楼上。若非有人带路,此等幽静之处,外人根本找不到。
此时,时仲源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
见到时仲源,沈大有等人纷纷行礼。
“此人是谁?”时仲源指着祝迈辰,警惕地问道。
“哦,忘了向您禀报,这是草民的账房先生,名叫祝迈辰。”沈大有满脸堆笑地说道。
祝迈辰重新给时仲源行礼,带着一脸的谄笑。
时仲源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们这般诚心,连账房先生都带上了。”
沈大有愣了一下,顿时会意,连连说道:“大人赏光,乃是草民们的荣幸!”
众人依次坐下,侍女们见状,步履轻盈地走过来给客人倒酒。
倒上酒后,又有几个乐妓进来,行过礼后,吹着笛子,弹着琵琶,一时间,房间里弦音婉转,笛韵悠扬。
祝迈辰看了看几个乐妓,低头喝酒。
“时大人召唤草民们前来,不知有何见解?”沈大有见时仲源端起酒杯,也将酒杯端了起来,小心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喝喝酒,散散心,交交朋友。哈哈!本官也就这点爱好!”时仲源一脸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沈大有立即就听出了弦外之音,拱手道:“承蒙时大人错爱,草民们受宠若惊,哪敢高攀,跟大人您交朋友。
大人若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便是,草民们定当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