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万五千人已经招满,下一步怎么办?”兴平县衙内,李倓坐在椅子上,接过一名校尉递过来的花名册,随手翻了起来。
“父王让我们招募一万,我们一下子招了一万五千,超额完成任务。”李倓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都是王爷办法多,手段高明。”校尉拍起了马屁。
“洪不鸣,拍马屁的话就不要在本王面前说了。这都是大唐的旗号好用,父王的旗号好用,大唐的子民依然心里向着大唐。”李倓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听着那些未经雕琢的马屁,他的心里还是十分受用。
他原以为,关中地区兵力已经枯竭,很难招满一万人。若是招不齐,他还要找几个理由,才能在父王面前说得过去。
他完全没想到,这次募兵竟然如此容易。根本就不是他求着人家当兵,而是人家求着他给机会。
“王爷,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复命了?”洪不鸣问道。
“废话!父王已经派出了几拨快马,催我们速回长安。我们要快马加鞭,才能赶在叛军之前到达长安。”李倓说道。
“算日子,张世雄那三千五百人应该已经到达长安城了吧?”李倓又问道。
“王爷,按时间算,他们今天早晨就可以进入长安。”洪不鸣回答,“第二批三千人最迟明晚就可以到。”
“第三批是昨天晚上才开拔的,这三千五百人要后天才能到长安。”
洪不鸣很详细地禀报道。
此时,他们身边还有五千人。
“那我们现在就走吗?”洪不鸣问道。
“不。”李倓摆了摆手,“我们兵分两路。本王带两千人去长安,你带三千人去扶风郡。”
“扶风郡?去扶风郡干什么?”洪不鸣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父王的命令,本王也是刚刚接到。”
“此去扶风郡不过两百余里,本王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你在扶风郡组织训练。”
“训练得好,本王在父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升你做郎将。”李倓说道。
“末将感谢王爷栽培,一定牢记王爷的嘱咐!”洪不鸣躬身说道。
“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本王既然用你,当然相信你的忠诚。”李倓摆摆手说道,“这是本王的亲笔信,到了扶风郡,你拿着这封信去找扶风太守崔久恒,他会全力配合你的。”
说着,将一封书信递给洪不鸣。
洪不鸣躬身接过书信,又施了一礼,这才缓缓退出大堂。
李倓随即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开赴长安。
……
申时许,太子府内,李亨面色凝重地高坐着,下面坐着广平郡王李俶、代理右相裴冕、礼部尚书杨绾、长安防御使王思礼、吏部侍郎裴遵庆、户部侍郎第五琦、兵部侍郎狄若曦、刑部侍郎颜真卿、工部侍郎李藏用、京兆尹李浚、御史中丞来瑱、秘书少监独孤明、太府寺少卿刘晏、侍御史高适、侍御史杜甫等人,一个个也是面色凝重。
此前,礼部尚书杨绾病重告假,这一次也扶着病体勉强前来,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李亨的眼神如刀一般扫过堂上众人,开口说道:“诸位,左藏库之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做领导,就是先将问题抛出来,让下属给方案,然后他再做选择。
秘书少监独孤明首先开口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此次左藏库走水,定是叛军余孽所为。现如今叛军已经逼近,必须尽快将这些芒刺悉数拔除!”
这一次,他算是因祸得福,虽然爵位降了,却重新掌握了实权,因此必须好好表现。
虽说是因祸得福,但这一次他真是心有余悸。行刺太子的刺客死在自己院内,幕后元凶至今尚未查出。
也即是说,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洗脱嫌疑。若不是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自己现在应在刑部大狱中蹲着,更别说重掌秘书省了。
若是遇上一个脾气爆一点的主子,也可能已经身死族灭了。
对于太子,他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他暗暗下定决心,从现在开始,他这条老命就是太子的了。太子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绝不犹豫。
“微臣附议。”来瑱拱手说道,“从前一批奸细潜伏的情况来看,城中必有内奸,各衙门恐怕都难脱嫌疑,当然,也包括我们御史台。
所以,为今之计,必须尽快将潜伏的奸细挖出来,连根拔起,方能全力以赴对付叛军。”
李亨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对于这种没有实质意义的发言,他点点头表示赞许即可。
“殿下,此次左藏库失事,微臣罪无可赦。方才微臣思索再三,就请从我们太府寺查起。包括微臣本人,也请御史台从严察查。”作为太府寺的负责人,刘晏必须表个态。
“殿下,我们京兆府也有嫌疑,请御史台严加察查。”李浚也开口了,反正京兆府有内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们吏部也请御史台查一下。”裴遵庆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朝议,自然不甘落后。
“还有我们礼部。”听来瑱这么一说,杨绾也赶紧出来表态。
裴冕身为代理宰辅,见此情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拱了拱手,说道:“殿下,诸位同僚急于自证清白,心情可以理解。但当下不是互相推诿、撇清干系的时候。
左藏库走水,到底是内部管理疏漏,还是叛军奸细作祟,现在并无定论。
说是叛军奸细所为,也不过是我们基于此前经验的推断罢了,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
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出应对之策,稳定局势,保障物资储备的安全。物资安全,人心才能稳定。”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依臣之见,独孤少监与来中丞所言清查奸细一事确实紧要,但不可盲目为之。
因此,各衙门要协同配合,多管齐下,以免打草惊蛇。”
李亨看了裴冕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方才各衙门急于推责,让他甚是头痛。
“太子殿下,微臣有话要讲。”只见杜甫站了起来,对着李亨拱手。
“杜侍御,这是朝议,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李亨说道。
“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左藏库走水未必真是城中潜伏的奸细所为。”杜甫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杜侍御,你凭什么说左藏库走水不是奸细所为?”独孤明反驳道。
“若不是奸细所为,此等滔天大罪,又是何人所为?”第五琦应和道。
“杜侍御,你这话可有依据?当下局势危急,可不要信口开河!”来瑱又摆出了上司的架子。
这一次,杜甫没有屈服。
“诸位大人,左藏库走水,大家都是先入为主,认为是奸细所为。大家可曾想过,是否有可能是内部管理疏漏所致呢?”杜甫抱拳说道,“方才裴总宪也提到,并不能排除内部管理上的疏漏。
左藏库事关社稷存亡,防火管理极为严格。自上次失火之后,太府寺还专门加派了人手。
但据下官所知,左藏库新来之人业务不熟,难保不出现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