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踌躇片刻,说:“四小姐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闻祝泱笑着摇头,“我又不想走,干嘛跟你们一起。”
“可,是你带队。”
闻祝泱笑容更深,目光落在身后那群闻家弟子,“我看你们一个个也不喜欢我带队,赶紧回去换个人吧。”
那些修士被她这么一说,纷纷低下头来。
闻祝泱虽然是个人人嘲笑的废物,但好歹也是闻家家主的女儿。
悄悄说也就罢了,若放到明面上来,闻家主为了脸面也会惩处他们。
于是纷纷掏出丹药,原地打坐。
闻祝泱冷哼一声,转头指着呆愣愣看着虞岁音的萧在御,挑眉道:“他好像认得你母亲。”
虞岁音回头瞧去,萧在御挂在沈木身上,一双眼睛不错位置地看着她。
她微微歪头挑眉,“萧少主?”
萧在御身上肃然之气荡然无存,眼里不再有往昔的平静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要滴出水来温和。
“你的阴阳双剑,是跟你母亲学的?”
“嗯。”虞岁音收了剑簪重新插回发间,看着手里的初宁剑应道。
萧在御得到肯定的答案,瞳孔骤然一缩,微微哽咽道:“这是萧家剑法,传女不传男。”
“原来你母亲是萧家人。”闻祝泱笑道。
“我还以为这是你们虞家的独门剑法呢。”
虞岁音有些诧异,“我娘亲姓花。”
萧在御上前一步,“那是她同爹吵架,弃萧姓花。”
“她本名,萧在颜,是我的姐姐。”
沈木脑子有宕机,“你怎的会不知道她嫁的虞家?”
萧在御解释道:“当年爹要宰了那个禽兽,奈何她藏着不说。”
他微微垂着眼睫,清明的眼里有泪花闪过。
虞岁音横着剑,“你之前问过这把剑,你认得?”
萧在御的目光落在初宁剑,“九年前,阿姐回来过,我去找她时她已经走了。”
“我只听器师说过这把剑的模样,前日见着面熟。”
虞岁音收了剑,又道:“娘亲经常回来。”
幼时,爹娘每年都会挑一个时间入境,是陪娘去给外公送礼。
爹与她说,她们惹外公不开心了,等哪日外公收了礼,他就带着娘亲登门请罪。
他说,他是懦弱的,不敢面对外公的怒火。
因为不敢面对外公,所以才会在娘亲死后自戕于城墙之上。
“我知道,她同爹置气,每年只送礼不登门,爹也每次都将礼拒之门外。”
“她已经八年没有消息了,爹每年都在想,她们若下次再来,就收了礼,等她们进来。”
“可八年杳无音讯。”
“听说狱罪渊出事,急忙叫我赶来看看情况。”
边境和萧家离得太远了,何况萧家本来就不问世事,了解的事更是少之又少。
虞岁音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说,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舅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胥上前,面色沉痛,说:“八年前,花夫人不敌众妖,已经去世了。”
“虞世伯自戕殉情。”
“什么!”萧在御听到消息差点没站稳,还好沈木扶得快。
抬头一看这个大男人又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心里五味杂陈,“萧少主,节哀。”
众人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他伤心完,谁也没说什么。
少顷,萧在御抬手抓住了虞岁音的袖子,泪水与脸上的血混在一起,看着好生狼狈。
“阿音,回去看看你外公吧。”他说这话带着亲昵,似乎只一瞬就接受了虞岁音的身份。
虞岁音赫然一顿,看着拽着她衣袖的手,捏得很紧,生怕她是假的,一松手就随风散了。
她叹了口气,“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等做完这一切,我一定回去。”
萧在御抬起哭得猩红的眸子看着她的脸,想在她脸上找到对亲人的温存和向往。
可惜微乎其微。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慢吞吞地松了手,没有说什么强求的话。
虞岁音见此,心里跟着有些难受,别扭道:“你代我向......外公问个好,等我做完这些事,就去看他。”
她顿了顿,又轻声喊,“舅舅。”
萧在御猛地抬起头,脸上迟钝了片刻,忽然灿烂地笑起来,“欸!我会转告给他的。”
然后反拉住沈木扶着他的手,“我有外甥女了!”
他众目睽睽之下一会哭一会笑,仿佛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初见时的肃然端庄之气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金衍面色古怪的走上前拉住虞岁音的衣袖,站在她身后,像个犯错的娃娃。
“怎么了?”虞岁音偏头问他。
金衍不语,倒是沈木先指着他大声道:“金公子,你怎么跟来的?你不是在玉霄宗吗?”
金衍表情淡淡,“跟着二姑娘来的。”
沈木还想再问,虞岁音将人护在了身后,“他悄悄跟来的,今早才发现他。”
萧在御见两人拉拉扯扯,上前就要将人拉开,“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萧在御扯着虞岁音手腕,金衍这个谁的话都不听的模样,虞岁音真怕他们打起来,刚先说两句,却见金衍乖乖松了手。
萧在御微微瞪了他一眼,一副长辈模样。
“就是你小子刚刚把我从讙兽背上踢下来的?”
金衍默默低头,不说话。
“嗯?”闻祝泱笑道:“我说你怎么忽然跑我后边来吓我。”
虞岁音愕然,金衍还干了这事?
“舅舅,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你别管。”
萧在御不知道虞岁音身份的时候,以为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不喜他待在讙兽背上,踹下来他也就不计较了。
如今知晓这是外甥女的契约兽,那他真得理论理论。
还有那不一般的关系,他也得处理处理!
他可记得当初沈木说,这是虞岁音的未婚夫。
人一旦知道自己辈分大就要开始用辈分搞事情了,比如他。
二人差不多高,但萧在御气势却拉得足足的。
偏偏金衍习惯了慵懒性,与一身肃然的萧在御比,那可太漫不经心不当回事了。
沈木在萧在御后边,金衍目光前方挤眉弄眼,疯狂做着口型。
虞岁音琢磨了半晌才看懂,他只重复五个字,“站好!站端正!”
金衍淡淡瞧了一眼,平日里眼神透着的轻慢收了个彻底,袖子里的手捏了又捏。
他并不知道怎么站端正,自诞生起,除了前几年的卑躬屈膝,那就是坐在高位的睥睨蝼蚁。
“这位公子家住何方,哪里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