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出来人,蒋胥瞳孔骤缩,拂开面前挡着的礼湛师弟,双手张开去接住。
飞过来的冲击力太大,两人猛然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蒋胥还没反应,怀里的人就没了骨头似的滑了下去。
“沈木!”
沈木不住地咳着血,一双眼睛因痛苦而涨得通红。
半晌才缓过来,扶着蒋胥的手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晒笑道:“一听你要死,分神了。”
蒋胥冷然,“没分没寸。”
沈木怂怂肩,但一双手牢牢拽着他,蒋胥一动他就咳。
这模样太上无极宗的人似曾相识。
金衍就是这么对虞岁音的。
蒋胥有些焦灼,江峤与虞岁音打,明显处于下风,早晚会像沈木一样败下阵来。
不由恼道:“别胡闹。”
沈木冷哼,“我可是你师兄,焉敢这么跟我说话,要死也是我死。”
说完,他抬头向礼湛师弟挪了挪下巴,“愣着干什么,他一点伤都没有,修为还比我高,谁活着的作用大,不用我说了吧?”
礼湛师弟一笑,面前的危机似乎不能阻挠他现在的好心情。
“你们边境的伏妖师还真是神奇,个个都想着舍身取义。”
闻言,沈木怔愣一瞬,眼皮轻轻耷拉,声音闷闷的,“大概是因为,其他人也是这么死的吧。”
爹娘、姊妹、同门以及师尊,都是这么死的。
自爆丹田,舍身取义。
那一战他们没了一切,宗主带他们重组成一个家,别的宗派弟子死不死他们无所谓。
太上无极宗的同门是他们唯一的亲人。
“义算不上,就是想救亲人。”
礼湛师弟道:“那也很让人佩服。”
沈木轻笑。
蒋胥阴沉着脸不说话,手却伸进了储物囊,拿出来一根麻绳,趁沈木不注意将人捆了起来。
“喂!蒋胥,你干什么?”
蒋胥不语,这一套动作看得人一愣,看看厉鬼又看了看虞岁音这边,心底发寒,很想催人快点,这个地方他们一刻也不想待了。
可触及到蒋胥越来越黑的脸色时,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蒋胥!蒋师弟!”
沈木被他五花大绑的拎着,丢给了太上无极宗一名高大的男修。
“我知道你们私下唤我代宗主,平时我不认,今日我认了。”
“既是代宗主,那必然享宗主同样的话语权,那你们就该听我的。”
“如果这里一定要有人牺牲,这个人只能是我。”
“等宗主醒来告诉她。”
“不必为我难过,我随四城亡魂,去了。”
沈木疯狂扭动,这会儿没有一动一咳的毛病了,涨红的脸不知是气得还是受伤痛的。
“蒋胥,你大爷的,说什么呢,你敢死我出去就把你扔海里。”
“让海鱼把你啃得只剩骨头!”
蒋胥笑道:“那也不错。”
沈木一噎,蒋胥平日最重体面,没打仗的时候,身上有点血渍都惦记好久。
沈木更气了,“好,你不怕被鱼吃是吧,那我把你尸体扔大街,等腐烂得没人愿意看了,千里传音告诉周围的人。”
“这个臭烘烘的尸体是太上无极宗的蒋胥!”
蒋胥面色不变,情绪极其稳定,“你开心就好。”
“我去你大爷。”沈木一声怒吼,许是累了,喘气声呼呼响。
蒋胥不在意他说的什么,反倒是周围人惊掉了下巴。
他说的这些对付死人的办法,随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杀父仇人才会这么干的。
多大仇啊。
见他发泄完了,蒋胥转身朝着礼湛师弟道:“开始吧。”
声音平缓而有力,夹杂着一心赴死的决心。
沈木恶狠狠地瞪着礼湛师弟,“你敢。”
“等我伤好了,扒了你的皮!”
礼湛师弟揶揄,“我把你害死了,你的这群师兄师妹不会把我也弄死吧?”
他视线落在发狂的虞岁音身上,“还有你们宗主,她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别到时候也给我手砍了。”
蒋胥微微摇头,“孰轻孰重,他们心中明白。”
“明白个屁,我不明白,莫说宗主,我先把你手砍了!”
为了避免沈木继续吓他,礼湛师弟将蒋胥拉到一座石像旁。
礼湛师弟一脚将石像面前的香烛踢灭,眼睛看着蒋胥。
“真准备好了?”
蒋胥坚定点头。
“我叫步命,我的名字只告诉将死之人。”步命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像个及冠的少年人。
“步道友。”蒋胥礼道。
直觉这个步命有异常,但至少现在是会帮他们,他也不去细想,只要召来黑白无常,一切危机迎刃而解。
“闭眼。”步命道。
蒋胥深吸一口气,在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后,缓缓闭眼。
等了片刻,眼前人依旧没动静,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
他直觉不对,立马睁眼,一双像石头一样的右手已经逼至面门。
蒋胥迅速将剑横挡,转眼瞧见步命脖子被另一只石手钳制,一张脸因呼吸不畅涨得通红。
下一瞬石像的脑袋冲破包围它的石墙,站了起来,身形跟蒋胥差不多,他霎时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石像活了过来。
可据他和宗主的推论,这些石像应该是活人。
如今却是以石像的方式出来,是不是他们已经石化,救不回来了?
四城其他弟子还在里面呢。
一分神,被石掌钻了空子,握住剑身,将人甩了出去。
这一变故众人都没料到,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石像的手指狠狠嵌入步命的脖颈,完全没有要松手的迹象。
“师弟,快去救人。”礼湛第一个反应过来,虚弱地指挥着黄泉宗弟子。
不消他说,其他宗派的修士也提剑营救。
步命可是他们的希望,若他死了,不一定还有办法召来黑白无常。
石身坚如磐石,长剑在它身上擦出一路火星,愣是没伤他分毫。
奇怪的是,石像不攻击别人,只掐着步命不放。
蒋胥被甩开几丈,身上也没有任何内伤。
心下狐疑,站在闻祝泱身旁,“他很奇怪。”
闻祝泱诧异道:“什么意思?”
蒋胥心里忽然腾升起一个想法。
这个石像在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