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妙的眼眸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夫君的意思是……?”
“火药虽强,但却惧水。且……”君名扬叹了口气,“此物制造太过简单了,当今朝廷想凭此物成为天下第六大霸主,不太可能。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凭此物成就大事。”
马车外响起一阵叫骂声,君名扬让方壮拉开帘子漏出一条缝,不知到是哪家府邸的马车冲撞了路上的孩童,孩童的母亲跑过去护孩子,却惊了马。
马车上的护卫立马跳下来,朝着那妇人脸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那妇人顿时满脸鲜血,跪在地上朝着马车磕头求饶。
符妙也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君名扬并无阻止的意思。
“这世道好吗?”君名扬长叹一口气,摆手让方壮拉上帘子。“天下苍生之苦久矣。”
符妙点了点头,在符府的时候,她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她也清楚为何会发生公子哥们堵了侯府。
她自然是聪慧的,否则早就死在符府了。
当今世道,人命贱如草芥,侯府若没有献上火药配方,君名扬和她的下场比那妇人好不到哪儿去。
“这世道太乱,西北的大越、北疆的大楚皆有东进、南下吞并大燕之举,我父亲便是死于抵抗大越铁骑。可大燕朝堂已经烂入骨子里了。”
君名扬继续道:“近几年天灾频发,先是东部闹蝗灾,再是南境水患,加之大越、大楚犯疆。朝廷的税负一年比一年重,十年前一亩地的粮税不过一石,如今已经涨至两亩三石,各地流寇丛生。”
符妙点了点头。
“我有一物,不仅不惧水,威力更胜火药数十倍。更有一法,能使土地肥沃,粮产翻倍。”君名扬坦然道。
只要有了硫磺和硝石,他可以制造出三酸两碱,可以制作硝化纤维,他甚至可以让硝化纤维颗粒化,更能制造出稳定性极佳的固体硝化甘油。
虽然他目前并没有获得玉米、土豆和红薯这种超高产量的农作物,但只要有了硝酸,就可以制作肥料。
有足够的肥力,水稻、小麦这类本就产量稳定的农作物高产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夫君大才。”符妙忽然轻轻笑了,“难怪藏拙藏了那么多年……不提让土地增产之法,单是这火药,若是早一年献上去,君侯府都落不到好下场。”
“妙妙不也是在藏拙?都说礼部尚书家的爱女刘妙玉是享誉京城的才女,可我看啊,她的眼界比妙妙差远了。”
君名扬挑眉牵住了符妙的手,俯下身去瞧着符妙的眼睛,“对吧,夫人。”
清澈漂亮,虽然因为他凑得有点进了稍微慌乱了一下。
呼吸就这样吹在俏脸上,符妙的心跳加快,“夫君不怕我泄密出去?”
“妙妙很聪明,肯定知道自己和我撇不开了。”君名扬笑道,“所以当然不会担心你会往外说,不如坦诚一点,夫妻同心。”
虽然早在昨日就已经猜到他在藏拙,但君名扬如此直白的亲口说出来,到底还是让符妙心中一惊。
京中种种恶行、父辈拿命拿血积攒的家业,明知朝堂上那些人不怀好意,他还是配合着他们一点一点故意将其败光,诚然把自己变成了京中笑话供人取乐。
哪怕是父亲身死……他也要装出顽劣不堪的模样,仅仅为博那一线生机。
何等强悍的心态,才能如此忍辱负重。
这些年,他忍受得很辛苦吧?符妙红唇轻轻动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刘尚书家的爱女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她吗?”符妙眸子微敛,轻声问。
一想到她头上的翡翠簪和金钗,都是君名扬准备送给刘妙玉的,心情就不好了。
“以前有一点,但婚约是我爹定的。”君名扬剥了一瓣橘子放在嘴里,整张脸都抽搐起来,太酸,根本吃不了,“现在嘛,婚都退了,在乎她做什么。”
随即塞了一瓣橘子在符妙嘴里,见她小脸都酸得皱成一团,顿时嬉笑道:“妙妙这不是还给我带来十八抬嫁妆吗?他尚书府能拿多少嫁妆。”
符妙泪眼汪汪,可怜极了,“夫君欺负妙妙。”
这下换君名扬慌了,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擦眼泪,“哪儿有欺负……”
“这橘子那么酸,夫君还塞妙妙嘴里。”符妙委屈巴巴。
“妙妙可曾听闻一个典故?”君名扬一笑,
“古时曾有一宰相,名曰魏徵,十分惧内,不敢娶妾。君王得知此事想要捉弄他,便赐他女眷为妾。魏徵夫人听闻后,便去面圣,坦言说若是君王赐他夫君妾室,便要先赐她一杯毒酒。君王便赐她一杯毒酒,哪知喝下之后才发现竟是赐给了她一杯醋。”
“自此之后,若是女子生怕情郎爱慕其它女子,便要被笑话,说你这是吃醋了。”君名扬捏了捏符妙的俏脸,“夫人这是吃醋了?”
符妙气鼓鼓的往君名扬嘴里塞了好几瓣橘子,“你才吃醋!我怎么没听闻过这样的典故?肯定是你瞎编的!”
君名扬苦着脸吐掉橘子,那是唐朝天策上将李世民和魏征的故事,符妙自然是不可能听说过。
调笑过后,君名扬又正色道,“君侯府的情况,妙妙你也应当了解。待到火药生产体系成熟,朝廷必然会对君家鸟尽弓藏。”
“天家无情,我们也不必再讲忠义。更何况,大越大楚虎视眈眈,待到国破时,我父亲抵抗大越铁骑数年,我的下场必然是被充作贱奴,不如早做打算,至少也要自立为王。”
“妙妙很聪明,云中郡虽然地处偏僻,但易守难攻。去了那边,许多事就要妙妙你替我安排了。”
符妙心口剧颤,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就这样交给自己了?
“去了云中郡,想要收回权柄,还要搞定世家和那三处折冲府。”君名扬眼底带着精光,“届时,哪些人该留,哪些该杀,还需要夫人为我拿主意。”
君名扬低头贴住了符妙的唇,温热的气息让符妙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目光紧闭,不敢与君名扬对视,微弱的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没吃醋,甜的。”君名扬一笑,拿符妙打趣。
符妙把小脑袋整个都缩在君名扬怀里,耳垂通红,轻轻捶了一下,“夫君坏死了,又欺负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