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棋冒着风雪赶来,有些兴奋,“小姐,刚刚去看过了,山下的积雪马上就要化开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进城了。”
“知道了。”
谢令仪微笑着点头,压下了心里的不安。
那个舜华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何认识自己,还说了那许多危言耸听的话。
直到雪停了,马车都备好准备出发了,谢令仪还是没有琢磨明白。
“小姐,我们走罢。”
春棋掀开马车的帘子,请谢令仪上车。
马车碌碌前行,一路平安地出了寺庙。
谢令仪只道自己疑神疑鬼,送了一口气,她往后躺了躺,预备舒服的眯一会儿。
眼帘刚阖上的瞬间。
天边忽然炸出一阵雷响。
马车剧烈地晃了晃。
紧接着,马车外面就是此起彼伏地尖叫,“地动了——地动了——”
地动?现在?
谢令仪捂着胸口,一阵心悸。
不应该在几年之后吗,地动为什么会提前。
“小姐,您还好吗?”
春棋将帘子一把掀开,焦急地探进来半个身体,“咱们赶快避一避。”
“避一避?”
去哪里避。
地动停下,谢令仪出了马车,勉强站在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
此时正好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离寺庙有一段距离,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
冬画清点了人数,“小姐,刚刚乱跑了几个,除去山脚待命的人,就剩下我和春棋,还有四个侍卫。”
人不多。
最好要赶快下山才是。
去前方探路的侍卫很快回来了,面色有些恐慌,“王妃,山路的出口已经被碎石堵死了,我们出不去了。”
“现在可怎么办啊。”
春期慌地浑身都在颤抖,怎么搞的,还没到并州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才来。”
春棋拉着谢令仪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姐,殿下一定会来救您的,您别怕……”
饶是春棋怕的要命,她还是第一时间去安慰谢令仪。
萧衍吗,此时此刻,他恐怕已经顾不上自己了。
“走,我们回去。”
已经出不去了,呆在这山石路上更加危险。
寺庙在山顶,看一看能不能找出别的出口。
谢令仪下定了主意,决定往寺庙走。
弃了马车,谢令仪第一次选择骑马。
这马性格温顺,血统纯正,是萧衍特意送给自己的。
此刻,纵使受了惊,它也没有完全失控。
带上必备的东西,几人一路向上,路上满是碎石,还有不幸被石头砸到的僧侣。
谢令仪犹豫了一下,自己和春棋同乘一骑,让出了位置,好让侍卫将受伤的僧侣带回去。
寺庙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到处都是惨叫声。
院子里随处可见的落石,还有大殿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让谢令仪心底一寒。
主持匆忙赶了出来,胳膊上还缠着绷带。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慈悲,救了老衲的几个徒儿。”
谢令仪摇摇头,“举手之劳,主持客气了。”
许是顾忌谢令仪的身份,又或是感激谢令仪救了僧侣的性命,主持将一行人带到了原来的小院儿里。
像是预料到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主持找出了几把大锁,又再三警告谢令仪道,“施主,除非老衲让人喊你,否则千万不要出来。”
“多谢师傅。”
送走了主持,谢令仪的心直直坠了下去。
春棋是个十分乐观的孩子,她没有注意到谢令仪的忧心忡忡,满脸都是死里逃生的喜悦,“太好了,小姐,我们已经安全了,殿下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前世的那场地动,究竟死了多少人。
谢令仪记不清了。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场地动,绝不是如同现在这般的温和。
现在无计可施。
谢令仪压下焦虑,不愿闹的人心惶惶。
好在这个小院儿的位置不错,前后都很空旷,只要不再有大幅度的地动,坚持到山路挖开应该是没有问题。
“春棋,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
谢令仪安排调度,亲自去厨房里翻检东西。
负责补给的人还没下山就受伤回来了,因而厨房里剩下的东西着实不多。
只有一篮子土豆,两碗粳米,不多的蔬菜,还有一小块风干的腊肉。
再把随身带的干粮点心都拿了出来。
算了算,节省着吃,最多还够七个人吃上三天。
谢令仪吩咐侍卫,把院子里的水缸全都灌满。
春棋虽然不理解,还是乖乖照做了。
到了晌午,春棋和冬画弄了点简单的饭食,谢令仪勉强吃了几口。
这是粳米,没有平常吃的贡米香甜。
春棋随意翻了翻,有些没胃口。
几人胡乱对付了些,春棋正要把剩饭剩菜倒了,却被谢令仪制止了。
“放下罢,晚上饿了再吃。”
冬画也有些蹙眉了,自打进了秦王府,这热过二次的饭菜她可没再吃过。
“小姐,您是怕我们会没饭吃吗?”
春棋更加的不理解了,“就算不顾忌您的身份,我们还给寺庙捐了那么夺的香油钱,他们难道敢短我们的吃食不成?”
“我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谢令仪也说不好,但是寺庙里住着那么多的人,吃食补给定然是不够的。
就怕还不等山路解封,寺庙里就先闹起来了。
春棋不再多问,听从谢令仪的吩咐,将吃剩的饭菜都收了起来。
傍晚,又地动了一次。
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让人愈加的心惊胆战。
谢令仪在屋里也呆不住了。
侍卫都被派出去探路了。
留下三人坐在院子里闲聊,打发时间。
“小姐,还会地动吗……”
春棋的脸有些发白,“奴婢看书上说,地动要死好多人,好多人。”
谢令仪压下心里的不安,安慰了春棋几句,“没事的,等山路开了,我们就离开并州,我们回帝都去。”
春棋点点头,晚饭一口都没动。
夜里,侍卫回来禀告了最新的消息,山路被堵的太死了,一大块巨大的石头恰好卡在了一线天。
凭人力,恐怕是推不动了。
得想办法把石头炸开。
谢令仪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去。
“小姐,怎么办?”
冬画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现在她明白谢令仪白日里为何会那般忧心忡忡了。
“夜里留人守着,我们轮流睡,千万别睡死了。”
谢令仪看了看院门上捆好的铁索,有些不放心,“来人,搬些重物过来,把院门都抵上。”
山门短时间内是无法打开了。
现在还好,院里来上香的客人还没有面临饥饿,等时间久了,物资缺乏了,他们定然会起争执。
届时吃的,喝的……
一切都是被争夺的对象。
即使下一刻会被砸死,人前一刻也得吃,得喝,得拼命去抢。
大家沉默着,将院门牢牢堵上。
谢令仪累了半日,还是夜不能寐。
春棋和冬画已经睡熟了,耳畔传来了她们均匀的呼吸声。
天蒙蒙亮时,谢令仪终于起了困意。
眼睛将将闭上,窗下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谢令仪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