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迟迟不到,有人从外面进来,低头凑在淑妃耳畔,低语了几句。
淑妃点点头,脸却更黑了。
有没有路上耽搁,她最清楚了。
说曹操,曹操到,须臾一个宫女进来通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屏风外面候着呢。
淑妃摆摆手,没理会,摆明了想晾萧成隽一会儿,几人又开始聊起来,结果还没聊上几句,就被外面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
萧成隽隔着屏风,一掀前襟,直直跪地,清俊修长的身影斜在屏风上,扰的未出阁的贵女们纷纷垂下了头。
“母妃若没有其他吩咐,儿臣就跪安了。”
声如碎玉四溅,却隐隐压着几分不耐烦。
罗昭仪悄悄扫了一圈儿,诸位来请安的贵女不是在理衣衫,就是在扶簪花,眼睛亮的吓人。
说真的,从罗昭仪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着她们这么有精神。
这萧成隽委实是个人物,罗昭仪对他满腹好奇,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
淑妃被气的脑仁疼,揉着眉心骂道,“还不叫那个孽障进来。”
盼云亲自出去,在外面嘀咕了好半天,才传来一阵衣料滑动的窸窣声。
萧成隽闲庭信步般进来和淑妃见礼,一脸倨傲之色,脸上的不耐烦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明显了。
“儿臣叩见母妃,母妃长乐未央。”
萧成隽懒散的跪在地上,帅气是真帅气,气人也是真气人。
淑妃呕的慌,狠狠一拍桌子,震的黄梨木桌上的茶盏都跳了两下。“孽障东西,本宫让你早点进宫,你跑到马场上做甚?”
淑妃满肚子的火气井喷似的被点炸,往日的雍容与涵养消散的一干二净,罗昭仪冷眼瞧着,她差点儿都要上手了。
萧成隽沉思片刻,垂下眸子轻轻辩解,“儿臣没有。”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瞧着分外委屈。
“还敢扯谎!”
“皇嫂,算了罢,太子殿下必定是知错了。”
宜和长公主冲萧成隽使了个眼色。
“母妃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
萧成隽从善如流,十二分乖巧的认错,让罗昭仪简直大跌眼镜。
“太子殿下,您怕不光是去了马场罢?”
祁阳公主突然冷声开口,罗昭仪拽都拽不住。
萧成隽幽幽的看过来,目光先是落到了罗昭仪身上,罗昭仪连忙对他憨憨一笑,以示清白。
萧成隽挪开目光,在祁阳公主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气定神闲的说道,“祁阳,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祁阳公主更生气了,索性拽着罗昭仪站了出去。
“皇姐,都要开宴了,咱们别再累着母后了。”
清河公主心疼的看了一眼萧成隽,拉着祁阳公主的手苦劝。
萧成隽温柔的冲清河公主一笑,“祁阳,为人处事,你要多和清河妹妹学习才是。”
清河公主面上一红,细声细语的说话,“皇兄言重了,都是自家人,更何况祁阳姐姐要比我强上百倍。”
萧成隽不置可否,嘴角微扬,眼里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淑妃看着一个不省心的带着三个不省心的,头更疼了。
“呵呵。”
祁阳公主冷笑一声,捻起萧成隽衣衫下摆处沾着的一根杂草,举到人眼前,“皇兄,您这是上的哪家马场,怎么闻着……还有一股天香楼的味儿?”
萧成隽脸色一变,众人满脸尴尬,不敢再瞧淑妃的脸色,恨不得立刻就走人。
完了,完了,完了。
罗昭仪小心脏“砰砰”直跳,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嘴巴子,怎么这么多嘴多舌的,这下好了吧,又得罪人了。
萧成隽刚进来的时候,罗昭仪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而且绝对不是东宫该有的熏香。
天香楼是帝都最有名气的销金窟,真正的,春宵一夜——值千金。
早先为了制香,罗昭仪曾搜罗来了满帝都所有能找的着的香,其中就有天香楼的天香,此香号称是秘不外传,只需一点儿,就能让男人永远离不开天香楼,向来是天香楼头牌招徕权贵恩客的利器。
罪过,罪过,真是罪过。
罗昭仪暗暗念了两句佛号,她怎么就那么嘴快,就这么着给祁阳公主说了呢。
“放肆!”
天香楼的名气可大着呢,在场众人都或多或少的知晓一点儿,淑妃已经气的身子直发抖,转头就将桌子上的茶盏兜头掷了过来。
眼前砸过来的茶盏带起了一阵破碎的风,身上一凉,萧成隽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母后息怒。”
祁阳公主十分应景的劝道对上萧成隽飘讨来的眼袖挑衅一笑。
罗昭仪站在一旁,听着上面七嘴八舌的劝淑妃莫要动怒,又看着跟前两个人打眉毛官司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这场乱哄哄的闹剧,暂时被宜和长公主的一句“大局为重”,给压下去了,淑妃命萧成隽一直跪到晌午时分才可起身,又嘱咐祁阳公主看着萧成隽,等给太后请安完毕,再和几人好好算账。
清河公主看着淑妃一甩袖子,扶着宫女的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顿时笑的比哭还难看。
淑妃摆明了是要秋后算账,可是这事儿,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啊?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