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炸裂的血污脑浆崩了一脸。
原本站在面前的板垣,像是遭受了重击一样,直挺挺的往一旁飞了出去。
眨眼间发生的这一幕,让石元直接愣在了当场。
直到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嘴里喊着中佐,将他扑倒在雪窝里,脸颊被冰凉的积雪一激,石元才算是三魂归位。
他挣扎着抬起头一瞧,就见侧卧在不远处的板垣,这时候已经只剩下了半张脸。
这副死样,又加上血腥味的刺激,石元的一张脸抽搐两下,一撇头干呕了起来。
“呕——”
射击还在继续。
没有枪声。
但露出形迹的鬼子,接连有人倒下。
如此持续几秒,倒下四五个鬼子之后,一帮家伙总算是各自掩藏了起来。
山林间又再次恢复了安静。
吐出几口秽物的石元,也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没敢再去看板垣的尸体。
轻轻的推开半边身体压在他身上,已经中弹死去的士兵,又小心翼翼的挪动几下,才凑到一棵树旁。
重重的喘了口气,他又抬头张望两眼,看到了躲在不远处的一名士兵。
一抹狠色从他眼中划过,石元压着嗓子命令道:“把枪手引出来!”
这幅场景太熟悉了。
之前三次遭遇大夏军队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
现在开枪的,应该是盯上他们的枪手。
人不多,大概在三到五人。
但他们既然开了枪,那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附近的援兵赶到。
人数不定。
少则近百,多的话能翻一倍。
所以石元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如果不及时消灭枪手离开这里,那接下来,大概又是持续几个小时的追击。
而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信心再像之前一样,能摆脱对方的追击。
至于刚才开枪的枪手,到底是追着他来,还是一早就盯上了板垣……他倾向于后者。
想到这里,石元内心又添了几分自责。
如果不是自己出现,板垣君也不会死的这么惨。
没准儿,还能耗到大夏人露出破绽。
而听了他的命令,士兵只是短暂的犹豫一下,就从树干后爬了起来。
然后手脚并用,往不远处的另一棵大树爬去。
见状,石元只能收起伤心,屏气凝神的盯着他。
两棵树之间相距不过十米,使出吃奶劲儿的士兵手脚并用从积雪中爬过,速度也并不慢。
眨眼,就已经蹿出了两个身位。
而就在这时,石元眼睁睁的看着他像是遭到了重击一样,横着往山顶方向滑出了一截。
翘起的屁股上,也炸出了一团血肉!
“正东偏南!”
那是他们来的方向。
石元嘶吼一声的同时,手里黏了秽物的望远镜也举了起来。
有人冲着正东方向开了两枪。
而落在后面,原本匍匐在雪窝里的两名士兵快速起身,踩着积雪往前走去。
只是两人刚刚走出几步,其中一个就直接飞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到了积雪里。
石元手里的望远镜一转,就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积雪簌簌直落。
虽然没能看到隐藏在树上的人影,但从树上飘落的积雪,足以证明枪手就在树上!
他立刻举起了依旧抓在手里的南部十四,嘴里同时吼道:“四点钟方向!”
“咔!”
扳机扣下,原本想来个火力指引的石元万万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候,自己的配枪竟然卡了壳!
“八嘎!”
一向温文尔雅的石元,在这一刻也不由的破防……
同一时刻破防的,还有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
他隐身在一颗巨石后,用臂膀受了伤的左手,用力的一拉南部十四的机尾,随着子弹飞出,击针簧也重新蓄力。
吭哧吭哧喘了两口粗气,多门一咬牙,再一次举起配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天皇万岁!”
“咔!”
“……八嘎!”
再次自杀失败的多门,看着手里再次卡壳的配枪,嘴里骂着的同时,眼泪都下来了。
那天和石元走散之后,他带着宅三还有师团部的人员,也是一路狼狈逃遁。
比起石元的境遇还要更惨几分。
途中遭遇了四次大夏人不说,就在半个小时前,彻底地陷入了包围。
宅三和自己的参谋长先后战死,身边的警卫一一殒命。
就连他那柄这几天无数次擦拭的肋差,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遗失。
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但左膀子中了枪,就连腿都断了一条。
逃生无望,剖腹也没有肋差。
就连指挥刀,也只剩下刀鞘还挂在腰间。
现在想自杀,能用的只有这把每天精心保养的南部十四。
更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卡壳了。
而且还是连卡三次。
这时多门嘴里骂着,又嚎了一嗓子,但也只能再次拉动机尾。
黄澄澄的子弹又飞了出来,多门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又一次把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情绪再喊天皇万岁。
他眼睛一闭,缩着脖子再次扣动了扳机。
“喀——”
“……啊——”
第四次卡壳,要疯了的感觉。
气急败坏的多门手一抬,就想把这把破枪扔掉。
不过举起手之后,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是现在唯一能让他自杀的武器。
所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艰难的拉开了机尾。
子弹飞了出来,一块飞出来的还有一抹银光。
很细微的一幕,但还是被多门捕捉到了。
他的视线随着这抹银光划过,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定睛一瞧,多门嘴角抽动两下,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撞针断了……
三分钟后,脑门上破了一道口的多门直挺挺的躺在雪窝里。
一名上尉俯身摸了摸他的脖子,扭头对身后的吕秋生的道:“团座,这家伙还活着。”
吕秋生没说话,一伸手接过旁边副官手里的手电筒。
先照了照多门的脑门,又照了照旁边的的那块巨石。
看着上面那块血迹,蹙眉道:“这老家伙,干嘛要把自己撞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