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惊骇得几人停顿住了。
当前冗余意识——
看清这句话的第一瞬间，沈无舟感到的竟然不是震撼，而是立刻将目光移到伪人面前的那堆骸骨上。
骨头是新鲜的粉色，血肉和脏器被整整齐齐地剔除掉了，骨架子上只剩下一点粘连的肉渣和骨膜。
从头骨的数量来看，这堆骨头属于两个人。
伪人现在在啃食的，就是第一个人的头骨。
沈无舟快速地判断了一下。
这颗头骨，应该是这个可怜人最后的遗骸。
其他的部分，都已经安安稳稳地进入伪人的胃囊之中了。
冗余意识，指的是输掉的玩家吗？
从91%的进度条来看，应当是人的一整个身体都属于“冗余意识”的一部分。
这些推断从沈无舟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精确地记住了这个要点。
伴随着骨头被嘎巴一声咬下，再进入伪人的口腔被利齿凿烂，那行小字再次闪现了一瞬。
只是这一次，句子后面的数字变了。
“当前冗余意识吞噬进度91.8%”
【幻视】之下，透过伪人满胀的胃囊，沈无舟看见它手里捧着的那颗破损颅骨里，装着一小团柔软的粉白色脑子。
伪人像是吸果冻那样，呲溜一声将这团软组织吸走。
然后它转过头，拍拍白衣服上的骨头渣，站起来。
“你们离开场景了。”
它嘟嘟囔囔地说，听起来很失望。
胃囊蠕动着，沈无舟再次看到了那行小字。
“当前冗余意识吞噬进度99%”
“恭喜你们。”伪人说得慢吞吞的，“好吧。如你们所愿，你们可以离开。”
伪人刚刚啃了那么大一块头骨，冗余意识的吞噬进度也不过从91%升到了91.8%。
吸溜了一个脑子，进度却直接飙飙升到99%！
也就是说，尽管整个身体都算“冗余意识”，但是大脑的占比比重还是大的。
伪人抬起手，指了指旁边手术室的大门。
“等广播播报结束以后，你们可以出去。”
“正好，我们有一批新的病人家属要来了。”
外科医生终于反应过来，一双嘴唇颤抖着。
“不。我们不出去！”她说，牢牢地挡在丈夫身前。
“我们不出去！我们游戏结束的奖励呢？我要成功手术的机会！”
沈无舟不敢将眼神从伪人身上挪开。
外科医生带着哭腔的颤音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手也已经下意识地摸上了手枪，以防止出什么意外。
已经是这样的关头，沈无舟的脑子却有些不受控制地飞速转动，想起了林识渺死去的弟弟来。
如果说血肉被伪人食用才是“冗余意识”被吞噬，那么，林识渺弟弟的意识是不是还在？
可是当时在房车里，他记得林识渺说了一句“他烂得太快了”。
腐烂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一个人全都烂掉却没被吞噬，那这个“冗余意识”会何去何从？
臭烘烘的手术室里，伪人的嘴巴可疑地蠕动着。
标准的广播声响起，只是因为空间狭小，这天真的小男孩音显得没有那么空旷了。
“恭喜！”
“恭喜玩家船、玩家精神科主任、玩家实习医生、玩家荀教授、玩家外科医生等六名玩家离开游戏场景，通关【安全区】游戏。”
“我要手术！！”外科医生声嘶力竭地喊道。
小男孩的声音没停，按照自己的节奏，机械式地向下。
“我将发放本次【安全区】副本的通关奖励，请各位玩家关注。”
“一、本次通关玩家已经通关过一轮【安全区】副本，冒险精神值得鼓励。因此，从明天0点开始，每位玩家将获得额外的四个游戏日的休息时间。”
游戏日，一个新的概念。
腐烂的身体……
“一游戏日为24小时。”
“经过我们的精准调整和bug修复，已经没有‘固定安全区域’的说法。无论你们去到哪里，都不会被被动拉入游戏。不过，请不要主动参与游戏，或者对选手的行为进行提示。”
“否则，我们将判定该选手主动参与副本。”
不对……世界是虚假的。
……真的会有腐烂吗？
“二、恭喜玩家船，成为首位连续通关七轮完整游戏的玩家。为了鼓励这样积极进入副本的行为，我们将特别奖励玩家船【收集手环】一只，可用作储物。”
这句话将沈无舟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拉回来一点。
好坑啊。
人性难料。
故意在一群人面前公布只属于自己的“奖励”，听起来还是一个很稀有的奖励，这是几个意思？
但凡有人心思不正，今晚恐怕就会给他杀了。
那可是【收集手环】。
如果换做队伍里其他人拿，而这个人是唯一有枪的，沈无舟保不准就会怀疑对方会不会偷走全部的东西然后跑路。
“请玩家船前往载具处领取。”
载具，就是他们的房车。
“三、由于本轮游戏的【安全区】具有特殊性，我们将发放额外特殊奖励。恭喜六位玩家，每人将获得一次100%成功率的手术机会卡。”
“注意，该卡片只能在本【安全区】使用，且需手术病患本人撕毁确认。”
听到这条，刚刚一直有些怔忡的外科医生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鼻涕，低头看向主任。
主任面色青灰，没有死去，但是状态更差了。
沈无舟听出了这又是小小的坑。
有100%成功的手术机会，现在就可以用。
可却需要本人确认，确认的方式还是撕毁。
谁知道这卡片是有多硬？
撕毁？
主任这个情况，真的还有力气撕毁吗？
“请从所在手术室的医生处领取卡片。”
沈无舟低头看了一眼主任，又抬头转向伪人。
伪人已经走到了锈迹斑斑的手术台前，伸手在手术台下面摸了摸。
它将六张硬卡递给六个人，转过身，迫不及待地走向那堆没有吃完的骸骨。
“四、我们将给六位玩家每人发放【安全区】通行票三张。可凭借该票据进入任何【安全区】并享有规定时间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