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他来做什么?”
她不愿相信。
她的怀臻才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那寿王爷,可是都快六十岁了啊!
更何况他已经毁了她一个孩子了,难道还要霍霍她第二个孩子吗?
“小的看见他挑着聘礼,身后的家丁腰间都系着红绸,敲锣打鼓的,估计、估计就是……”
门房的声音在宣平侯夫人快要杀人一样的目光里低了下去。
这架势,不就是来给二小姐下聘的吗?
他完全没想过下聘的对象不是二小姐,而是谢怀英。
毕竟当下虽然世风开化,可这男妾二字提起来,还是叫人匪夷所思啊!
“他他他、他这一大把年纪了,简直就是没脸没皮了!”
宣平侯夫人想晕过去算了,身体都软倒在嬷嬷的怀里了,可一想起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又生生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不行,我决不能叫他再祸害我一个孩子!”
说罢,她气势汹汹就要往门口冲。
却被谢怀英叫住了:“母亲。”
宣平侯夫人回过头去,却只见自己这个长子脸色苍白,神情阴郁,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臻儿已经十七了,又被退过一次婚,若是能嫁给寿王爷当王妃,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啊。”
宣平侯夫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长子。
他在说什么?
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她怎么好像不认识他了呢?
周惜文在画屏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闻言也被震在当场。
她看着谢怀英苍白阴郁的脸颊,和那双漆黑得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眸子,意识到她这个夫君是来真的。
他想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年逾六十的老男人!
无论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报那晚的仇。
都改变不了他要将自己的亲妹妹推入火坑的事实!
一股寒意悄然顺着脊背往上爬,周惜文半边身子都依偎进了画屏怀中。
往常她觉得谢怀英心狠,也只是对着外人,对爹娘弟妹,他既孝顺,又友爱。
俨然就是称职的儿子和兄长。
可没想到,今时今日,他这份狠心竟然也用到了自己嫡亲的妹妹身上!
“怀英啊,你说什么?是不是腿又疼了?”
宣平侯夫人强颜欢笑着,上前去搀了谢怀英就要往里走。
“没事啊,娘这就大夫来给你看看,你也别担心外头的事,娘能应付得来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你——”
谢怀英握住她的手,声音清晰又坚定:“娘,将怀臻嫁给寿王爷吧。”
宣平侯夫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谢怀英认真道:“以咱们侯府现在的情况,怀臻能嫁给寿王爷做王妃,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谢怀英!”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清喝,一道淡黄色的身影风也似的刮过来,一把就将谢怀英推倒在地。
“你怎么有脸和我说这种话?!”
谢怀臻愤怒地看着地上的谢怀英,心中早就没了对这个长兄的敬爱,有的只是的无尽的恨与怨。
“如果不是因为你闹出了这样一桩惊天丑事,得罪了陛下和玄玉真人,我怎么可能会被退婚?”
“你是我嫡亲的兄长,我往日里敬你爱你,从没有过任何逾矩的地方!”
“甚至你闹出丑事害得我被退婚,看在你也被大受打击的情况下,我硬生生挺着一句都没在你眼前抱怨!”
眼泪汹涌而出,又被她用力擦去:“结果现在,你居然要将我嫁给一个年逾六十的老男人?”
“你不知道那寿王荒淫无度,最喜欢在床笫之间折磨人吗?”
“哦,我怎么忘了,那老寿王在床上的手段,你早就领教过了——”
“臻儿!”
宣平侯夫人停下去搀扶谢怀英的动作,急吼吼地过来捂女儿的嘴。
“这是你嫡亲的兄长!你怎可胡言乱语,揭他的伤疤?!”
谢怀英跌坐在地,死死地瞪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亲妹妹。
眼中恨意层层叠加,如那浓得化不开的墨,早已不念所谓的血缘亲情。
谢怀臻也不甘示弱:“他活该!”
“我当他是嫡亲兄长,他有当我是嫡亲的妹妹吗?”
“就因为他一个人的丑事,我们宣平侯府早就在京城被人笑掉大牙了!”
“我明明有一桩那么好的婚事,明明再过一段日子我就能嫁给喜欢的人,可现在全被他毁了!”
“娘,我不嫁!”
谢怀臻握住宣平侯夫人的肩膀:“这桩婚事我自己来拒,要是那寿王爷仍旧想娶,那就让他娶谢怀英好了!”
“左右他们已经行过房事了,兄长也被那老寿王害得不举了,如今正好叫他负责!”
众所周知的事被这样袒露在人前,谢怀英杀了谢怀臻的心都有了:“谢怀臻!”
宣平侯夫人头都要炸了:“臻儿,你听娘一句话,娘……”
谢怀臻哪里听得进去?
她怼谢怀英:“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被寿王爷害得不举了啊,这不是事实吗?”
“别说了!”
宣平侯夫人急得直跺脚。
谢怀臻理也不理,直接推开宣平侯夫人,大步往大门的方向去。
“臻儿!”
“怀英——”
宣平侯夫人左右为难,最终还是选择去追盛怒之中的女儿。
“臻儿!”
周惜文再不情愿,也只得一步一步地朝着谢怀英的方向挪。
一边指使下人将人扶起来,一边娇娇弱弱地喊:“夫君——”
谢怀英同样处在暴怒之中,甚至都没听见周惜文的呼唤。
他被扶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大门的方向去,结果走得太急摔了一跤,索性气急败坏地扯住下人。
“蹲下来,背着我去!”
下人急忙蹲下身子,将谢怀英背起来。
一主一仆就这样艰难地去追前头的母女二人。
周惜文才要去追,王嬷嬷按住她:“老奴叫人抬软轿来,世子夫人别着急。”
“我不急。”
画屏搬来太师椅,周惜文又扶着肚子坐了下去。
“急的是他们。”
一顿,还是催促道:“叫他们快些吧。”
她这想看热闹的心思都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