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来帮我捏捏肩捶捶腿，走了一天的路，累死我了。”叶川四仰八叉地往那一倒，就对屋里正忙着收拾卫生的柳如烟嚷嚷道。
柳如烟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扫帚，走到叶川身边，蹲下身来，力道不轻不重地在他腿上捏了捏，语气轻柔地问道：“这样行吗？”
叶川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伸手去摸茶杯，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于是又嚷嚷起来：“姝姝呢？叶姝！去给爹倒杯茶来！”
叶姝原本在屋里正和大宝一起温书，被叶川的声音打断，叶姝从屋内出来，大宝不放心，也跟着她一起来到前厅。叶川瞧见叶姝就没啥好脸色，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这丫头，真是越长大越倒回去了，爹回家都不知道出来迎接。还愣着干啥，赶紧去给我倒点水。”
说着手指在桌子上敲得梆梆作响，叶姝看了眼空荡荡的杯子，又看了眼蹲在地上，正帮叶川捏肩揉腿的柳如烟，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胳膊扬起头，语气不悦地道：“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儿子叶桐去给你倒。”
“你这丫头！还跟我顶嘴！”叶川当即直起上半身，只不过柳如烟给他按摩的太舒服，他不舍得站起来，只坐在那，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叶姝，“我让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热水那么烫，万一烫到桐桐怎么办，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心地如此狠毒！”
叶姝没搭理他，径直走到躺椅前，弯下腰将柳如烟扶起来，对她说道：“娘，你辛苦一天了，回屋休息会儿吧。”柳如烟却委婉地推开了叶姝的手，低声道：“娘不累，你爹走了一天的路，比娘辛苦。”
“还不是因为他那新儿子。”叶姝心里翻了个白眼，表面上，无论是为了柳如烟，还是为着自己上辈子对大儿子的亏欠，她都在努力劝自己忍着。“爹，娘天天要干这么多活，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她。”
“我让你去给我倒杯水，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才回家这几日，叶川对叶姝说话的态度语气已经越来越不客气，也许是他还在记恨白天庙会上，叶姝故意给他难堪。
叶姝一个转身便看到旁边桌子上，堆积如小山般的东西，有糖瓜，有糕点，还有各种小孩子玩的玩具等等，甚至包括叶川没钱买的那只泥老虎，摆在桌子正中央，显得尤为刺眼。
叶姝的眉毛立刻就皱了起来，她扭头看向叶川，极力用平静地语气问他：“这么多东西，你哪儿来的银子？”
叶川挑了挑眉，语气轻慢，透着股满不在乎的劲儿，“哦你说这些啊，我听你娘说，你同那八仙楼老板有合作，我就去八仙楼找老板借了些银子，我跟他说好了，这些钱就从你们下个月分红里扣。”
叶姝惊得睁大眼睛，握紧双拳，叶川才回来这几天，正一点点将她内心的亏欠和耐心蚕食干净。“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是你老子，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反正早晚都是要给咱家的，我提前拿了又怎样。”叶川声音懒洋洋的飘过来，叶姝似乎能听到自己咬碎牙齿的声音。
“对了，今儿我和桐桐的晚饭也是在八仙楼吃的，到底是城里最好的酒楼，味道就是不一样，如烟，赶明儿我带你咱一块尝尝去。对了姝姝，今儿晚上饭钱也是赊的，下个月你记得给八仙楼老板补上。”
叶姝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她那么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叶川一次次刷新她的忍耐极限，她拼命地在心底狂喊，劝自己，没关系没关系，这是你上辈子欠老大一家的，这辈子你就是来还债。哪怕叶川要你的命也不过分。
这样想着，配合上深呼吸，叶姝渐渐压下自己的脾气，黝黑的眸子像吞没了两座冰山，看向叶川时黑洞洞的，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叶川却完全不拿眼前这个小丫头当回事，还在和柳如烟炫耀晚上吃的美味佳肴。
“人家那烤乳鸽做的，外皮酥脆流油，一口咬下去，那香味……”
柳如烟只是面带微笑，安静地听着，手上也没停下来，帮叶川捏完左腿，放下来又换上右腿继续捏。和八仙楼合作这么久，叶姝和柳如烟娘俩都没舍得进城下馆子消费一顿，叶川可倒好，一顿饭就吃进去他们一家半个月的伙食费。
叶川说得口干舌燥，接过杯子准备喝一口热茶，才发现里面还是空的，眼神便带着冰碴子扫过来：“让你倒杯水，半天了还没倒，真不知道我养你这么大干什么？！”
叶姝还沉浸在方才叶川带给她的震惊和气愤中，好容易才将自己劝好，结果迎头又是一顿臭骂，这次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
上辈子欠他的又如何？他叶川的命都是自己给的呢！想清楚这一点，叶姝也决定不再忍着他爹胡作非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倒？你怕烫到叶桐，就不怕烫到我？”
“我这是为你好，你懂吗，现在教会你怎么伺候人，以后等你嫁人了才知道怎么伺候你相公，伺候你公婆！”
“我不会嫁人的。”叶姝轻飘飘一句话又成功挑起叶川的怒火，上半身猛地绷紧坐起来，手指着叶姝，眼睛看的却是柳如烟：“瞧瞧，瞧瞧你教出来的好闺女！又在这里说浑话！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也把话说开了，这书院，从今以后你就不必再去了！”
“凭什么！”叶姝抬高声音，尖锐的喊声穿破屋顶。“凭我是你老子！我说啥就是啥，白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一个女孩子，书读多了只会把脑子都读坏！省下的银子攒起来，等桐桐长大，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的是。”
“好，不让我去书院，那从今以后，我们家和八仙楼的单子我也不再负责，明天我就进城，和八仙楼老板商量结束合作！”
“你敢威胁我？”叶川啪地一巴掌拍到桌上，试图用巨大的声响震住叶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