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白洛溪的话真的触到了卞老太的心肠,她没再阻止小闺女,只是嘱咐白海佑定要护好白洛溪,不可再发生之前的事情。
白海佑拍着胸脯下了保证,这才让卞老太安了几分心。
晚归的水生得知这件事后心里也有些震惊,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去罪城抓青壮的衙役们。
他虽想跟着一起去探个究竟,但族长并不放人,如今倭寇动向不明,村里的防御都要靠着水生指挥。
同时,白洛溪也不想让水生跟着去,家里虽然有白海骁坐镇,但白家老的老、小的小,靠他一个人可看顾不过来。
况且水生有功夫傍身,他留在家里白洛溪才能安心出发。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两艘船一起向周庄出发。
此时的周庄各处蒙着一层阴霾,今天那些膀大腰圆的衙役们又开始拿着名册挨家挨户的搜罗少女。
已经六十岁的周老汉杵着拐杖立在院门前,看着面前怒目而视的一群人。
“老汉我活了六十年没听过以人祭海的事,各位官爷还是去别处吧,我家孙女今天谁都带不走。”
“我看你是找死!”一名衙役举起佩刀挥了下去,惹的周围村民们惊叫一片。
另一名衙役急忙拉住同伴,使了个眼色后上前。
“这位老汉,你心疼孙女的心情我们理解,但这是龙王的旨意,哪里是咱们凡人能置喙的,你也不想因你一家之故让整个周庄受难吧。”
衙役话落,已经有不少村民面露不满之色。
“怎么就你家孙女金贵,我们家女娃能送去给龙王,你们家就不行,以后若是村子遭了淹你们周家担的起责任吗?”
“不能放过他们,村子是大家的,不能因他一家触了龙王的逆鳞。”
“对,交出周美丽,祭海、祭海。”
“祭海—”
周老汉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心中一片悲凉,愚蠢啊!
衙役笑的不怀好意,“老汉,赶紧的吧,别让我们大家伙跟着你们一家一起遭殃。”
周老汉重重把拐杖一顿,凄厉道:“休想,想带走美丽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高瘦的汉子微摇了摇头。
衙役们摆了摆手,无奈道:“既然你家要违抗龙王旨意,那么一切后果都与我们无关,若龙王怪罪,降下灾厄各位可不要来衙门前哭求。”
见衙役们要走,不少村民上前阻拦。
“各位官爷等一等,我们这就把周美丽拉出来,定不会违抗龙王旨意。”
话落,一群村民撞开周老汉等人,呼啦啦开始往周家院子里冲。
屋内周美丽吓的瑟瑟发抖,手里攥着她大伯娘交给她的剪刀,可握着剪刀的手却抖的不成样子。
院外周老汉被撞的摔倒在地,脑袋下已经隐隐流出一滩血迹,周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要,不要抓我。”
周美丽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拽的皱皱巴巴,几个妇人拉着她用力拽出了院子。
她被甩的摔倒在衙役们脚下,只觉得四周都是要吃她的恶鬼。
周围见侄女被带走,用力爬到老父亲身边,周老汉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口中喃喃念道:“拦住、拦住”。
衙役们带着一群妙龄少女登了船,船行到海中央便停了下来,接下来海上的浓雾渐起。
见此情景,岸边的百姓们齐齐跪了下来。
不过一阵,那些少女们被打扮得花枝招展,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裙,裙角绣着象征海洋的蓝色花纹。
她们的头发也被精心梳理,插上了贝壳与珍珠制成的发饰。
岸上的妇人们见状眸中更是火热,都认为自家闺女被龙王接去龙宫去过富贵日子。
却看不见船上的少女们此刻脸上的恐惧与绝望。
船板的中央设有一座祭坛,一位着白色长袍的老者站在祭坛前,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拿着一束燃烧的艾草,艾草的烟雾袅袅升腾,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随着她的咒语,衙役们和村民们开始齐声吟唱,声音低沉而又悠长,仿佛是从古老的岁月中传来。
那歌声回荡在海面上,让人不寒而栗,若白洛溪在此定会觉得眼熟,这场面简直和电影中某些邪教的画面一模一样。
周美丽的双手被粗绳紧紧捆绑,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哀求着衙役们放过她,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的眼神和无情的吟唱。
此时她很是后悔,为何刚刚自己没把剪刀挥出去。
她带着最后的渺茫希望,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衙役,“求求你们,我不想死,我还想活下去……”
可她的声音却被海风和吟唱声淹没。
两个强壮的衙役走上祭坛,一人抱起周美丽,另一人抬起她的双脚,缓缓走向大海。
冰冷的海水漫过她的脚踝、膝盖、腰间……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颤抖,她大口喘着气,海水呛入她的喉咙,让她几近窒息。
耳边其他少女们的求饶声渐渐远离,她也觉得自己离地狱更近了一步。
就在周美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横七竖八躺着的正是今天和自己一起被祭海的同伴们。
白洛溪等人行到周庄近海时,已经是三天后。
白崇明带着一行人就近找了一座小岛休息,他则趁着夜色带着周放夫妇和白洛溪兄妹两摸回了周庄。
“咯吱”打开木门的声音在夜间尤其引人注目,好在如今时辰已晚,大部分人都已经进了梦乡。
白洛溪刚跟着几人进了周家院,就被院中那口醒目的棺材吓的住了脚。
尤其清冷的月色照在上面,竟让白洛溪出了一身的冷汗。
杨红梅还来不及放声嚎哭,便被周放一把捂住了嘴巴。
正巧这时手拎着木棍的周围走了出来,见到院中人是自家二弟夫妇时,手一抖木棍掉在了院中。
“二弟—爹去了,咱爹没了啊!”
周放缓缓放下捂着杨红梅的那只手,双腿一软对着棺材跪了下去。
“爹—”
凄厉的喊声回荡在夜空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