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谁说我受伤了?”裴凌冷着脸看着她一瞬间皱起的眉头,和隐隐透着担忧的脸。
她什么表情?
祝鸢专注开车,不时看向后视镜,那些人穷追不舍,是铁了心要她的命,她咬紧牙关握紧方向盘,“我都闻到血腥味了。”
裴凌扯了一下左手臂,黑色的袖子被子弹打出一个血窟窿。
“小伤。”他无所谓地说道。
可是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在车厢内蔓延开,祝鸢闻得一阵头晕目眩,根本不相信裴凌说的,是小伤。
然而后面那些车紧追着他们不放,她根本没办法往医院方向开去。
漫天白雪,祝鸢开的黑色越野车和那些车的距离渐渐拉近。
裴凌往后视镜看一眼,“会不会开?”
“闭嘴!别让我分心。”祝鸢一门心思都在开车上,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坐副驾驶座也得给她把嘴闭上。
裴凌脸色铁青的盯着她的脸,但莫名的闭上了嘴。
这个女人,会怕死,从死亡线被救回来之后害怕得腿软。
可在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却卯着一股劲拼命地想要杀出重围。
刚才她开车过来接应他,出乎他的意料。
这么看着她,裴凌的喉结不自觉滑了一下。
他倏地移开视线,看了眼后视镜,目光停顿,哂笑:“不用开了。”
祝鸢疑惑,忽然看见那些追着他们不放的车被拦截下来。
紧接着,一列车从后面追上来,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见车内的人,祝鸢在认出第一辆车的时候,内心莫名觉得强烈的安定。
黑色轿车如闪电般穿过风雪,一个打横停在祝鸢的车面前。
车子才刚停稳,车门从里面打开,浑身肃冷的男人走下来,寒风吹起黑色大衣的衣角,他迈开长腿走过来。
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车内没有反应过来的女人。
祝鸢仿佛听不见声音,只看见男人唇瓣翕动,“开门。”
她的手比脑子快一秒,解开车门锁。
下一秒男人拉开车门,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出车子,把人用力揽进怀里!
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坚硬的胸膛,祝鸢浑身僵麻,头皮像持续过电,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呼吸,劫后余生的喘气。
白雪簌簌落在两人的肩上。
谁都没说话。
副驾驶座的裴凌眼神如刀扫向盛聿,盛聿抬眸看过去,目光在他黑色衣袖上停了一下,随即清冷道:“司徒,送裴二爷去医院。”
“是,聿少。”
盛聿怀里的祝鸢听见这话,下意识回头想看看裴凌到底伤在哪了。
刚才她全神贯注开车,根本不敢分心去看。
然而盛聿却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转头,强势将她的头转回去,按在他的胸膛,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眉头微蹙。
他脱下身上的大衣,解开她身上的衣服,在裴凌起身之际,将衣服丢过去给司徒,“给裴二爷穿上,别冻死了。”
裴凌回头,看见盛聿强势将大衣盖在祝鸢的头上,随后拉起两边袖子往中间交叉打了个结。
祝鸢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像个漂亮的小海豹。
裴凌冷笑,“不麻烦了,前面就是裴家钱庄。”
祝鸢终于挣开盛聿的桎梏,回头看见裴凌左手臂的血窟窿,倒吸一口气,当即意识到是枪伤,“要去医院取子弹。”
“拿刀挖出来的事,去什么医院?”裴凌的唇畔勾着一抹嘲讽。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真的就是他口中说的小伤。
“我陪你……”祝鸢一句话还没说完,盛聿拿手捂住她的嘴,看向裴凌,慢悠悠道:“我帮你挖。”
“你是想要我的命吧?”裴凌从他能杀人的眼神里看到了强烈的占有欲。
但凡刚才祝鸢把话说完,盛聿真的能拿刀挖出他手臂里的子弹,然后再要了他的命。
“能不能成熟一点,人命关天,去医院吧。”祝鸢忍无可忍开口。
这句话没有指向谁,但却把两个京都城呼风唤雨的大佬都包含进去。
最终,车队声势浩荡去了盛聿名下的医院,乔迈是医院的院长。
医生要给裴凌取子弹之前,“裴二爷,需要给您先打一针麻药。”
裴凌没有脱衣服,而是直接将打出血窟窿的衣袖撕下来,眼都不眨一下,“不用。”
门外,祝鸢转身往电梯走,盛聿却将她拦下来,垂眸盯着她的脸,“医药费已经交过了。”
祝鸢一愣,“你怎么知……”
“你不想欠他恩情才坚持要他到医院来,难道不是?”盛聿的黑眸压着暗影。
祝鸢不假思索地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再怎么说裴凌今天救了她,也是为了她而受伤的。
因为裴凌没有打麻药,所以取子弹的时间缩短了很多,他全程一声不吭,医生差点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痛觉神经。
裴凌披着风衣从里面出来,脸上没什么血色,但因为他肤色不白,倒不会叫人觉得憔悴。
他迈开长腿从祝鸢身边经过,“之前让你打狂犬疫苗的事,我们算扯平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祝鸢由衷说道。
裴凌勾唇轻嗤一声,什么也没说,迈开长腿就要走。
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司徒,送裴二爷回去,他救了我的女人,跟我没扯平。”
取子弹的时候裴凌没感觉多痛,盛聿这句话却让他的心脏无故扯了一下,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
他侧头看了一眼,盛聿带着祝鸢进旁边的电梯。
门很快关上。
“裴二爷,这边请。”司徒站在对面的电梯门前。
裴凌收回视线,缓缓攥住手指,从手背蜿蜒而上的青筋,他整条手臂收紧力道,风衣下面,纱布包裹着的伤口渗出血。
车子离开医院。
静谧的后车厢里,盛聿拿药水擦拭祝鸢手背的划伤,是撞到楼顶护栏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看着她白皙的手背被划出一道道血口,盛聿的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祝鸢下意识要把手抽回去,盛聿却抓得更紧,擦完伤口的脏污之后,又擦拭了一点药水。
“害怕吗?”男人声线喑哑。
祝鸢鼻腔骤然一酸,点头,“怕。”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忘记了之前不搭理盛聿的事,话也多了起来。
“我刚才在想今天我要是死了,我爷爷该怎么办。所以我不能死,不能再遇到危险了,我本就不应该被牵扯到这个圈子里进来。”
盛聿的手微微一僵,周身气息陡然冷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祝鸢,眸光沉凛,“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