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突然觉得寒心,又觉得意兴阑珊。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多改变和让步,可他哪怕把命给她,也打动不了她那颗坚硬如铁的心。
那就这样吧!
他不是原本也没打算得到她的心吗?
只是后来占有了她的身子之后,就多出了一些贪念,想着人都是他的了,心自然也要归他。
既然她不肯给,那就算了吧!
让一切回到起点,回到最初的样子。
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她的人留在宫里。
后宫有那么多女人愿意把心捧到他面前,他不缺这一颗。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漠然转身,阔步而去。
晚余怔怔坐着,看着那一袭明黄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口。
祁让没有逼她发誓,就这样转身离去,是相信了她,还是随便怎样都不想再追究?
他说不必了,又是什么意思?
她回味着他最后那一个眼神,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的他。
那个刚刚登基的少年帝王,有着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睛。
她被父亲领着跪在他面前,他坐在龙案后面,不动声色地看向她,眼神淡漠,冰冷,无情无欲,没有一丝波澜。
就跟刚刚那一眼一模一样。
自从他突然开始疯了一样对待她,那样的眼神,她就再也没有看到了。
所以,他是意识到自己这个替身不值得他费心,决定像从前那样冷落她了吗?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决心又能坚持几天?
祁让走后没多久,天上就飘起了雪花,到了晚间仍不见停,反倒越下越大。
接下来一连几日陆陆续续又下了几场,天一直都没有放晴。
外面冷得滴水成冰,宫道上的雪扫都扫不过来。
祁让自那天后没再出现,晚余也没再出门。
直到腊月十五这天,各宫妃嫔都去向太后请安,她想着江晚棠可能会来,就揣着晋王写的那张书单去了慈宁宫。
这是祁让给她的任务,祁让虽然没再召见她,但也没说让她不再做这件事,她若不做,祁让指不定哪天想起来又借题发挥。
晚余不想和那些嫔妃有太多交集,每次都会故意晚到一些,加上雪天路滑,等她赶到慈宁宫时,其他妃嫔已经差不多要走了。
见她进来,有人便阴阳怪气道:“江美人受皇上宠爱,架子也越发大了,平时不去给庄妃娘娘贤妃娘娘请安也就算了,连初一十五给太后请安的大日子也来得这样晚,如此没有诚意,倒不如不来。”
贤妃笑了笑,大度道:“江美人身子虚弱,近来天气又冷,不出门也是正常的,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斤斤计较。”
“谁说不是呢!”庄妃也笑着附和,“接连下了几天的雪,皇上怕咱们来回走动不便,连牌子都不翻了,咱们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两人一个比一个大度,倒叫带头挖苦晚余的妃嫔尴尬不已。
太后打圆场道:“不是皇上不翻牌子,这场雪缠绵多日,周边的几个县都发生了雪灾,皇上为灾情忧心,自然就顾不上你们了,你们可不能因为这事有怨言。”
众人纷纷起身应是:“皇上以国事为重,臣妾们不敢有怨言。”
太后趁机逐客:“你们出来有一阵子了,回去各忙各的吧,江美人刚来,哀家正好问问她皇上的情况,问你们你们也不知道。”
众人脸色精彩纷呈。
她们难道不想知道吗,是皇上不给她们机会。
可说这话的是太后,她们再难堪又能怎样,只得恭敬应声,告退出去。
太后等人走后,又把晚余带去了暖阁。
江晚棠已经在暖阁等候多时,见晚余进来,立刻起身去迎她,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晚余没这闲情和她姐妹情深,直接掏出晋王写的那张纸递给了她:“晋王殿下说他想看这几本书,劳烦你们帮他找一找。”
江晚棠和太后对视一眼,接过那张纸,自己没看,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太后。
太后接过来,打开看了两眼,疑惑道:“这好像不是晋王的笔迹。”
她又把纸递还给江晚棠:“你来瞧瞧。”
江晚棠愣了下,接过去看了两眼,问晚余:“这是用左手写的吧?”
“是。”晚余点头肯定她的猜测,与此同时,心里却咯噔一下。
江晚棠都能看出来这是用左手写的,祁让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天她把这张纸给祁让看的时候,祁让却压根没提左右手的事。
他是没看出来,还是不在意?
可是,以他那性子,就算不在意,也要嘲讽晋王两句吧?
他却连提都没提。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