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原本肆意取笑田野的人,此刻如同惊弓之鸟。
他们瞪大了双眼,本能地想要远离田野,这人太凶残了,可千万别发神经起来,把自己也连累了。
广场中央那台录音机,不知何时停止了播放。
刹那间,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田野这边。
孙壮僵立在原地,嘴巴半张着,脸上的表情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原本准备用来嘲讽田野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此时嘴里就像被塞上了臭袜子,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也想不到,田野竟然这么勇猛,自己的几个跟班在田野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被轻易地撂倒。
孙壮的手指哆嗦着,缓缓抬起,指向田野,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希望你等会还会那么硬气!”
说完这句狠话,他的眼神迅速在人群外围扫过,对着一个人用力点了点头,紧接着那人就快速的跑出了厂区。
接下来,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
田野稳稳地站着,一只手紧紧地把方桃儿拉到自己身边。
方桃儿醉得不轻,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眼神迷离而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着,嘴里嘟囔个不停。
“田野,你这个流氓,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我要喝酒!喝酒!”
她一边喊,一边用尽全力挣扎着,双手胡乱挥舞,试图挣脱田野的手。
“你这个臭流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还没玩够!”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交头接耳。他们的脑袋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止不住地小声议论。
他们的眼神在田野和方桃儿之间来回穿梭,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有的露出好奇的神色,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还有的则是嘴角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这种局面足足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方桃儿也从一开始的极度亢奋,慢慢变得昏昏欲睡,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沉重,最后整个人像一滩软泥般靠在了田野身上。
田野侧过脸去看着方桃儿,又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面孔,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他一手稳稳地搀扶着方桃儿说道:
“时间不早了,回去了!”
孙壮见他要走,立刻跳了出来。
他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恶意和得意,大声叫嚷道:
“怎么?知道害怕了?你现在可以走,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走到天涯海角长毛哥都能找到你!”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跨了一步,双手叉腰,故意挺起胸膛。
困难就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它就强。
很显然田野肯定是爬怕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和他的想法一样。
王抗美正蹲在地上,照顾着吴八一等人。
听到孙壮的话,抬起头,冷哼了一声:
“刚才叫嚣得那么厉害,知道长毛哥要来了,现在知道要跑了,还以为多厉害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理了理自己那乱蓬蓬的头发,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其余的人也纷纷随声附和,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
田野听着这些人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说道:
“行吧!我再等十分钟,如果再不来,就别怪我不伺候了!”
说完,他将方桃儿放在一个凳子上,便走到旁边的凳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他的呼吸平稳而均匀,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仿佛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充满敌意的目光都与他毫无关系,他置身于另一个宁静的世界。
没过多久,服装厂门外传来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在人们的心上,让人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随即,大铁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一群混子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嚣张跋扈的神情,在他们的后面,跟着一个手上绑得跟粽子似的人,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样子看上去拽得不行。
这场面顿时把广场上聚集的青年们吓得不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连忙给这群人让出一条路来,有的人甚至直接躲到了别人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偷偷地张望着。
全场只有田野和方桃儿在那没有动分毫,田野依旧静静地闭目养神,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样。
这帮人进来之后,径直冲着孙壮走了过去。
田野微微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长毛哥。
和前些日子比起来,这家伙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憔悴。
田野看过他一眼之后,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闭目养神,仿佛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刘光梅站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的秀眉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田野明明知道这些人是来对付他的,却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那里。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么从容淡定呢?
甚至在老一辈中,她都从未见过如此沉稳的人。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紧紧地盯着田野。
“你叫我来的?”
长毛哥走到孙壮的面前,没有丝毫的铺垫,直接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孙壮看到长毛哥这样,心里猛地一紧,本能地有些发怵。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还是强撑着,硬着头皮,顶着长毛哥那冰冷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
“长毛哥是我!您还记得我吗?之前请您在国营饭店吃过饭的,我叫孙壮!”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长毛哥的表情。
“第一次听说!”
长毛哥的一只手往后随意地挥了挥,几个人立刻搀着一个人进来。
孙壮一看,这人不就是刚才自己叫他去喊长毛哥的人吗?
现在这人的手肿得像个发面馒头,软绵绵地耷拉在胳膊上,人已经昏死了过去,脸色惨白如纸。
两个人走到孙壮面前,“扑通”一声,把那个人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随后,长毛哥伸出手指,冷冷地指向孙壮,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威严:“先断一只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