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口唾沫,空气里的铁锈味和血腥味更重了,熏得我胃里一阵翻腾。我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这地方太空旷了,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目光扫过那些奇特的仪器,有的像巨大的金属蜘蛛,有的则布满了细密的管线,里面流动着不知名的液体。
我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房间正中央的一张金属长桌上。
桌子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卷纸。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那卷纸……材质很奇怪,摸上去冰凉、坚韧,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弹性。
这触感……有点像某种生物的皮肤。谁会用皮来做纸?
我强忍着不适,慢慢展开纸卷。
上面果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一些复杂的图案。那些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弯弯扭扭,像是鬼画符。
但那些图案……双螺旋的结构,链条状的符号……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
基因……
赵青海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又浮现在我眼前。
“你的父母…在地府基因库的最底层…”
难道……这里…真的就是他说的那个地方?
一个藏在地下的,用皮肤当纸的基因实验室?
我屏住呼吸,继续看下去。纸卷上的内容越来越诡异,那些图案仿佛在微微蠕动。
突然,它们真的动了!
那些平面的图案猛地扭曲、变形,从纸上“跳”了出来,变成了一个个立体的模型,在我眼前滴溜溜地旋转、飞舞。
有螺旋的链条,有奇特的几何体,还有些我说不上名字的玩意儿。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叫出声。这是什么戏法?幻觉吗?
“搞什么……”我喃喃自语,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就在这时,我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针狠狠扎了进来。
“呃啊!”我捂住眼睛,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弓了下去。
这股刺痛越来越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我的眼眶里钻出来,要把我的眼球撕裂。
我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踉跄着摔倒在地,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疼!太疼了!比之前被赵青海打伤还要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间,也许是几个小时,那种撕裂般的疼痛终于潮水般退去了。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衣服。
慢慢地,我试着睁开眼睛。
世界……变了。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能“看见”那些冰冷的仪器内部,不再是金属和线路,而是无数细小的、闪烁的光点组成的复杂结构,像星云一样流转。
我能“看见”墙壁上那些鬼画符的含义,它们不再是涂鸦,而是一段段复杂的信息流,记录着某种……规则?力量?
然后,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的身体,在我的视野里,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的!
血管、骨骼、内脏……清晰可见。
我甚至能“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东西……
那不是红色的血液!
那是……折纸?!
无数细小的、五颜六色的折纸,在我的血管里快速地流动着,它们像拥有生命一样,不断地折叠、展开、变换形态……
千纸鹤?
小船?星星?它们在我的血管里欢快地畅游!
我……我的血……是纸做的?!
我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视线”穿透了皮肤,里面就是那些疯狂游动的彩色折纸!
“不…不可能……”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浑身冰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怪物吗?
就在我脑子彻底变成一锅粥的时候,对面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像一块巨大的屏幕。
一个清晰的影像出现在墙上。
影像里,是一对男女。
他们被关在一个幽暗的、像是玻璃容器又像是牢笼的地方。
他们的表情痛苦而麻木,身上插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管子,那些管子连接着周围的仪器。
那对男女的脸……虽然憔悴不堪,但那轮廓……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
那对男女…是我的父母!
天!真的是他们!
我的父母…还活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巨大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恐惧几乎让我窒息。
但…他们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这鬼地方…这该死的实验室…
这时,投影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高大魁梧,一身遮蔽一切的黑色长袍,脸上扣着一个狰狞的骨质面具。
初代冥王!
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他!这家伙…
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到我父母面前,那声音像是冰块摩擦,不带一丝温度:“你们的基因,很特殊…非常特殊…”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父母脸上绝望的表情,“很适合…用来构建轮回之渊的入口…”
什么?
轮回之渊的入口…
用我父母…构建?
不…不可能…
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是被初代冥王…抓来当了…建筑材料?!
我操!
我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左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我猛地低头看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的左臂,从肩膀往下,正在飞快地变得透明!皮肤、肌肉、骨骼…都在消失!
我能清晰地看到…我左臂血管里…那些该死的折纸…它们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涌动、折叠、冲撞…
我的寿命…
赵青海说过,折纸的活性代表着我的生命力…
它们在消耗!我的寿命…正在…光速减少!
“啊——!”我终于忍不住嘶吼出来,这他妈根本不是痛,是存在被抹消的感觉!
我咬紧牙关,牙龈都咬出了血腥味。
疼痛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世界都在打转。
妈的,这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一把滚烫的锉刀,贴着我的骨头来回猛刮。
偏偏我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像被泼了强酸的劣质塑料一样,从边缘开始溶解、消失。
“七…六…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