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嬴政法家治国,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命名大秦,无疑,这个国策在嬴政的心中是无比正确的,而这老九,仅仅是大胜匈奴,羽翼未满,就要想着要修改大秦定国国策?
要知道,天下未定之时,六国忌惮于商君变法之大秦,皆是争相结盟亦或者是各自结盟只为抗击大秦精锐。
齐技击、魏武卒、赵边骑、秦锐士,乃是天下最为强悍的四大精锐部队,然而,当秦之锐士破国而出,征战六国之时,六国无不胆战心惊,其历经大秦束带君王而依旧屹立不倒,乃至是嬴政仅仅花费九年一统天下的时候,这些锐士更是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哪怕是成国之后,也正是这些锐士的存在,才让那些虎视眈眈之人不敢再大秦境内造次。
只有,当嬴政“死去”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人才敢揭竿而起!
而这些的根基,正是“法家之道”支撑而起,这一切,嬴政都看在眼中,那么现在,他怎么能够容忍老九擅自去修改这些呢?
不行!绝对不行!除非,除非老九真的说出一个一二三,否则,他绝对不会同意!
他便立在祭台之下,抬目看着高高在上的嬴轩,哪怕是对方居高临下,但是他的气势居然一点都不落下风!
“军师,你记住了,本公子接下来说的话,是说给父皇听的!若是本公子说完之后,父皇不降罪于本公子,那么这件事,你便不许再做多言!胆敢多言,休怪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嬴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而背过身,直面骊山帝王陵,迎着孤独且又萧瑟的风,悍然开口:
“数十年来,我大秦法家治国,律法严苛!在本公子之前,便已经有饿殍满地之可怖景象,四方易子而食,百姓更是深处水深火热之中!直到本公子接过大秦以来,本公子肃清朝政,拔除贪官污吏,纵横四野,前去北方抗击匈奴,更是看见了在本公子看不见的地方,豪强恃强凌弱,将不少人才打压与胯下!”
“这一切,乃是暴行,乃是大罪!然而,因为法家之道,其苛法深入人心,导致大秦百姓心中无一不将此‘暴’立于心中,认为,只有‘暴’方可止暴,因此,不少老实人变成了所谓的逆国之贼!是我大秦不得民心,一大问题!
“不仅如此,本公子还听闻不少地方有着山贼乱政,以至于贪官污吏勾结地方豪强,甚至胆敢染指我大秦国库,且以法治国,军饷之事尚且未曾解决,而其中真正送到前线的,却是少之又少!”
“所谓法,不一定真的要严苛!也不一定真的要以‘暴’而闻名!真正的法,为的理应是‘天下为公’!更是应该将百姓心中对秦之误会彻底消除于四海,令有罪之人得到相应且能够接受的惩罚!令无罪之人得到公正对待!此法,方才为治国之策!而法之本身,本身也不容许被‘暴’染指,否则,执法之人,极有可能以残暴方法令本该无罪之人变为有罪之人!”
“故,法,理应有柔性,法,理应有温度,法,更应该有力度!”
“若无法家改革,何来柔性?若无人心与法之合,何来温度?若天下都认为,我大秦之法不合理、过于残暴,何来法之力度?”
“儿臣轩,自掌权以来,一直认为君轻民贵,故而与民更始,为民谋福!法之开展,同样也需要民之支持!所以,儿臣轩愿将此千古哪怕万古骂名背负于身上,令我大秦百姓,亲于秦,服于秦,效力于秦!如此,儿臣轩就算受千刀万剐之苦,也无妨!”
“故,所谓天下为公也,乃是普天之下,百姓皆以大秦为准!乃是我大秦万世而为之法也!破而后立,我大秦必将万世而为!”
嬴轩看着遥远的骊山帝王陵,越说语气越动情,然而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在帝王陵的地方挪开过,说到最后,甚至是直接回过头,对着百官,激情嘶声道。
是的,他作为穿越而来的穿越者,深知秦始皇之功绩在千秋有名,而又是第一个真正统一之大国,只有将大秦的根基彻底打牢,日后,或许才会有机会达成天下为秦之梦想!
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没有打遍天下无敌手之志向,谈何大丈夫!
且天下为公,正是得到天下之民心,只有先得到民心,大秦方可有征战四方之底气,更是有着真正的万世而为!
“天下为公!”
而嬴轩的话音刚刚落下,跟随嬴轩而来的那些秦军将士便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情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山呼起来。
“天下为公!”
武官如此,文官尚且如此,就算是一向是法家代表的李斯也站了起来,看着嬴轩,带着百官喝道。
没错,李斯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一开始也觉得自己不是很能接受,但是今日听了嬴轩的一番话,他知道了,嬴轩并非是真的要完全罢黜法家,而是要用柔性之法治理大秦,本质也是法家之道,以此来杂合大秦之法律,令大秦之法之根基更加牢固,李斯稍加思索,便知道了嬴轩用心之苦,是确确实实再在为大秦做事!
同样,嬴轩的野心,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李斯也更加坚定,眼前此人,定然能够让大秦走向更广阔的天空!
不仅如此,那些被押来的公子也同样被嬴轩的话而带动了起来,看着高高在上的嬴轩,心中不知何来的一股豪情,也跟着文官武官一齐喝道:
“天下为公!”
而因为好奇而来的咸阳数万百姓在听完嬴轩的这一番话之后,在压制于秦之律法、在秦之律法的最底层生活的他们,也听出了嬴轩的决心。
他们虽然不知道嬴轩要怎么做,但是从嬴轩掌权到现在,他们也能够感觉出来,嬴轩正是要为了他们而进行变法!甚至是不惜大改大秦一直以来之国策!因而,他们也跟着喝道:
“天下为公!”
整个祭台,似乎都因这一声声山呼而震颤起来,哪怕是嬴政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也在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之声似乎化为一道道狂风,吹拂着这一片天空,吹拂过嬴政直直立在原地的身子,逐渐将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打开——
是的,嬴政,又,说动他了!
如今,百官从心,万民归心,乃是明君之标志!
哪怕是当乃难道嬴政,费尽心思想要将自己刻在百姓的心上,但是,最后留下的,只有百姓之恨、百姓之怕!
嬴政当时很苦恼啊,很苦恼啊!
但是现在,嬴轩居然如此轻松,就说出了万民之心,凭着刚刚嬴轩所说的天下为公这几个字,就达到了这第一步!
嬴政的紧紧捏紧的拳头忽然松开,终于,终于,松开了手。
缓缓地,退到了蒙毅的身边。
嬴轩看着他的这一副模样,深知,自己又一次说动了嬴政。
那么,就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直到……彻底将他收入麾下!
…………
回宫内。
嬴轩也是终于顺利地将儒天下为公之道顺利的推行下去。
当然了,嬴轩也很清楚,这件事说得简单,但是实际做起来,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发酵才行,就算郦食其那边已经找到了部分私学的老师,但是要找到那些好学生,特别是那些因为穷苦而被隐藏的学生,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
毕竟,先前秦法之力量,已经深入民心,短时间内,不能够强行消除。
而儒法之道,则是自咸阳开始,要先让那些官员看见成效,方才能够顺利施行下去。
所谓润物细无声,正是要将真正的天下为公之道悄无声息地深入人心,这样才能够达到嬴轩想要的效果,就像是之前的百盈司一样,咸阳城外的其他城,正是看见了百盈司日进斗金,这才让百盈司的入城顺滑无比几乎没有一点阻碍。
谁都喜欢钱,百盈司的成功,也是嬴轩预料之中。
天下为公之道,就是要让当下的百姓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执法有力度,执法有温度”,拿捏住民心,就可以让日后科举制上的有志之士更加忠心为秦效命,到时候再给城中原本官员推出一个奖励机制,那么人才不就是源源不断了吗?
所以呢,嬴轩制定了一系列的修改之法道,譬如鼓励私学,为今后的科举制奠定一个好的基础,令郦食其去做;譬如将那些山贼慢慢地招安收入朝堂,由陈豨去做;譬如在咸阳城中用宣纸张贴一些天下为公之道的事情,让百姓耳濡目染,让樊哙去做;还有便是整顿军容,令咸阳城内巡逻的秦军执法力度稍微放宽变得有温度,不要一点事情就要大费周章,也得看这情况开开小灶嘛……虽然依旧严格,但是比之前那般不近人情好了不止一点……
当然啦,这件事,是需要发酵的!是需要时间的!嬴轩再急也没有办法。
刚才不是说到百盈司了吗?在等待儒法之道发酵的时间里,再研究出一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珍稀物品,为百盈司的增添新的活力。
近来,虽然百盈司一直在尝试新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吧,说不上劣质,但是还是太过于平平无奇了,导致营业比起之前的日进万金,变成了日进九千金。
可别小看这一千金,这可是后继乏力的苗头,如果说再不推出一些好东西,百姓对于百盈司的期待就会下降,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这一千金了。
是时候把那种炼钢技术端上来了!
不过嬴轩已经有了打算,就是开始走高炉炼钢的路。
目前大秦的钢材极其之少,几乎都是用着铁矿锻打而来,不仅效率低下,而且淬火之后还有可能根本不能用,废钢则是无法进行循环利用,如此既浪费了时间,也耗费了人力,且钢材之事,乃是国家重器之根本,还是越早提上日程最好。
而且,嬴轩还有一个心头之痛——
那便是刘邦尚且找不到踪迹!如今项羽已经收入了麾下,这刘邦……
算了。
目前嬴轩风头正盛,不急于处理刘邦的事情,便先准备把高炉弄起来。
所谓高炉,是由一些耐火材料砌筑而起的炉子,分为五个部分,嬴轩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找到耐热的材料。
当然了,这些东西,对于目前的秦朝来说还是太先进了,嬴轩能够想到的,就是将沙石锻打成砖,和徐福一块一块地去试,开始嘛,都是失败的,但是两人也毫不气馁。
“公子,你要那么耐热的砖头做高炉干什么?”
一次休息,徐福看着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的嬴轩,好奇问道。
“你有所不知,本公子要做的高炉,其内部温度可以高达数千摄氏度,到时候,我们不管是炼钢还是说要制造一些瓷器,都能够用这个高炉,事半功倍!”
徐福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摄氏度?是什么?可以吃吗?”
嬴轩无奈一笑,好吧,忘记了大秦还没有摄氏度的概念,解释道:“这个……算了,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在高炉里面炼钢,不仅能够提高效率,更是能够给我大秦铁匠一个安全的氛围!”
“而且,我们之后,可以先用一些高炉来炼制瓷器,摆上百盈司,还可以大赚一笔!”
没错,嬴轩不仅要拿高炉来炼钢,更是要制造出瓷器,狠狠地割一把那些贵族的韭菜。
当然,还可以等后人挖出来之后,做成一个古物放在博物馆里,想想都爽!
徐福不懂,而很快,卫颖快步而来,道:“公子,韩信那边,将一个长命锁交给了大公子,大公子现在已然出宫,说是要去见一个故人。”
“大哥想去,便让他去吧。”
嬴轩摆摆手,没有在意,兄弟那么多年,他还会怀疑扶苏不成?
卫颖微微点头,继续道:“大公子说,他要见的人,叫做……甘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