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聂景行等人离开金华府返回杭州同时。
张道之已经来到杭州府富阳县新登镇一带。
过了此县,就能见到杭州城。
途中,张道之虽然没见什么邪祟,但却见到不少乞丐。
在远离集市的荒山野岭里,他还见到几具瘦骨嶙峋的尸体横陈路边。
在抵达距离新登镇百里的荒郊野岭时,张道之发现沿路乞讨的一家三口。
父亲瘦得不成样子,就连吃土都没了力气,身边满是血渍。
似是吃土之后的后遗症,腹泻、便血所致。
其瞳孔无神,赤裸着上半身,肋骨清晰可见。
腹内,似有什么虫卵再蠕动。
母亲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双目无神,嘴巴干裂。
这时,他们的孩子,突然咽了气,没了生机。
见状,母亲并未伤感,而是看了看丈夫,紧接着,激动地跑到乞丐扎堆的位置,大声道:
“俺孩儿没了,恁谁跟俺换!”
“不管啥,只要让俺和俺男人吃饱...只要能让俺们吃饱...”
话音刚落。
那些乞丐们面面相觑。
直至最后,也有一妇人慢悠悠站起来,
“俺孩儿也快不行了...能不能...等一等再换?”
...
张道之在旁观察了许久。
心中隐隐作痛。
他没想到,易子相食的一幕,居然会在这个所谓的‘盛世’里发生。
犹然记得,他刚来到此世的时候,也和这些乞丐一般。
只是那时,偶尔还会遇到一两位心善的富人扔下两个铜板或是馒头,可以饱腹。
不至于被饿死。
他在山上才待了多久,怎么山下世界,愈发不如从前了?
在力所能及之下,张道之买来一些干粮与草药,给了那些乞丐。
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连救一人都有些勉强,更别说去救绝大多数人,救天下人了。
只是,这一刻,突然有个想法,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迫不及待的想提升自身实力,然后以天师的身份前往京城,见到那个所谓的,人间至高无上的主宰,问一问他。
这世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想法听起来十分幼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做。
在来到新登镇以后。
集市里,仍见有不少乞丐。
不过,仅看气色,也能看出,此地乞丐与外边的乞丐相比,日子过得应该算不错。
最起码,数日里,能吃一顿饱饭。
他并未在此地久留,打算今夜赶到杭州城那边。
虽有宵禁,进不得城,但杭州城毕竟是整座江南的首府,城门外亦有集市,寻个落脚的地方,应不是难事。
途中,见一柴夫。
许是天色已晚,这身材消瘦的柴夫也打算归家去了。
起初,张道之并未在意他,毕竟,一路走来,他见到的人实在太多了。
只是,二人临近时,张道之忽然察觉到他的身上有股稀薄的妖气。
并非是来自柴夫身上。
像是与妖孽常年待在一起,沾染了邪气。
“一路走来,死人见了不少,邪祟倒是没见几只。”
张道长正觉好奇时。
突然见那柴夫来到一对行乞的母子跟前,拿出一个馒头,先是掰成两半,犹豫半天。
最终,柴夫见那孩子可怜的眼神,遂唉声一叹。
将一整个馒头,都丢给了那母子。
见状,张道之饶有兴致的看向已经逐渐远去的柴夫,喃喃道:
“还是个心善之人。”
随后。
他便与那柴夫岔开路前行。
只是骑在黄牛背上没有多远,他猛地一皱眉头,又拐了个弯,沿着柴夫离去的方向追赶,
“这般心善,活该本天师帮你!”
有些时候,黄牛的鼻子比狗都管用。
只是在路边闻了闻那柴夫的气味。
便能锁定柴夫前行的方向。
沿着这条路,直至来到一个叫做‘俞家村’的地方。
距离村口位置还要往北走个二里路,直至来到一座大山前,那里坐落着一家农户。
柴夫便生活在其中。
此刻,张道之正在柴夫家前徘徊,心中不停地盘算着。
万一住在里面的邪祟,自己打不过怎么办?
嗯...有乾坤袋里那么多的法宝在,应该没啥事吧?
可万一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
就在他犹豫期间。
正在院子里砍柴准备烧火做饭的柴夫,注意到了张道之。
就算不想注意也难。
毕竟,谁闲着没事骑个牛乱逛?
“道长?”
柴夫打开将院子围起来的栅栏,走向张道之,
“先前在山边小路见过道长一面,不知道长因何在此?”
张道之应声道:“本打算前往杭州,但见天色已晚,想寻个落脚住处,不知这前方村寨里,可有什么客舍?”
柴夫摇头道:“附近的俞家村拢共就百来户人家,又地处偏僻,哪有什么客舍?”
“今日我与道长相见也是有缘,若道长不嫌弃,不如今夜就在我家中歇息,如何?”
由于异士无论人口还是地域,都远高于张道长前世。
所以,百来户人家的村庄,在这个时代,算少了。
但对于张道之前世的古代世界来讲,绝不算少。
闻言。
张道之还有些犹豫。
因为他没想好,能不能打得过藏在柴夫家里的邪祟,该用什么法宝去打。
还有...
好端端一个邪祟,没事跑人家里干嘛?
柴夫不是异士。
张道之猜测,那邪祟在柴夫家中,绝非一日两日。
邪祟若害柴夫,不过顷刻而已。
但如今,柴夫还活得好好的。
为啥啊?
难不成邪祟还看上了柴夫?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柴夫还没我帅,怎么可能会被邪祟看上?
嗯...
张道之的自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将黄牛牵到院子里,白狐则一直跟在他身后。
片刻后。
柴夫端来一碗水,“道长先喝口水。”
说罢,又朝着另外一间屋子大声道:“娘子,家里来人了。”
话音刚落。
正在喝水的张道之,就听见一道极为悦耳的声音,
“谁来了?”
随后,那柴夫娘子便走出房屋。
乡下妇人,而且已经出阁,没有大户人家那种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见外男的繁琐规矩。
张道之一见柴夫娘子,顿时就将还未入喉的水吐了出来。
这位娘子...好俊。
不对...
是这邪祟,长得好俊!
她,邪祟,柴夫娘子?
不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这邪祟能看上柴夫?
就凭柴夫心善?
他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
张道长有些不服。
等等...
张道之忽而眉头一皱。
好像事不是那么个事吧?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来干嘛来了?
哦对,收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