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玄真宗山下。
莫修染牵来一辆马车道,“师尊,我们去哪?”
谢绝尘:“向西”。
傍晚。
莫修染:“师尊,我们到花城了。”
花城城如其名,就连城门都装饰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每日更换。
城内则到处都是花店,一条条鲜花缠绕而成的绸缎自半空中垂落,花绸缎布满了大街小巷,往来行人触手可及。漫步其中,各种各样的花香扑面而来。
两人进了一间客栈,莫修染跟着他师尊找了个无人的窗边坐下,随即有小二跑来,笑容满面道:“客官可要点些什么。”
莫修染主动道:“麻烦来两壶你们这的招牌酒。”
小二:“好咧,客官您稍等。”
谢绝尘自坐下后便一直看向窗外,这花城他以往也来过,只是没像今日这般热闹,四处张灯结彩,似乎在迎接什么节日。
莫修染笑道:“师尊弟子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嗯。”
莫修染出去后不久,小二便端着托盘出现。
小二放下托盘热情道:“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店的招牌酒百里香,您尝尝。”
说着又从托盘拿出一盘小吃道:“还有这个,是本店赠与公子的巧果巧酥,祝愿公子能在佳节觅得良缘。”
只见小吃呈现鲤鱼形状,还用红绳串在了一起。
谢绝尘皱了皱眉,脑海搜寻着自己所知的节日,良缘良缘,有哪个节日是与良缘有关?
不明所以,谢绝尘拿起一块巧果轻咬了一小口,当即忍不住皱了皱眉,将剩下的一大块巧果放下,拿起了一旁的百里香。
在成双成对的客人里面,谢绝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倒是显得格外显眼落寞。不时有视线朝他这边瞟来。
就在谢绝尘考虑要不要离开时,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清净派绾仲卿,见过仙长。”
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冰清玉洁,气质冷淡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谢绝尘皱了皱眉,似是在脑海中搜寻着眼前人的记忆,半响才带着一丝不确定道:“你是上次宗门弟子交流大会上上台展示的弟子?”
绾仲卿:“正是弟子,弟子游历至此恰好看见了您,便过来问候一声,若是打扰到了您,还请您见谅。”
谢绝尘挥了挥手:“无碍。坐。”
绾仲卿:“多谢仙长。”
绾仲卿自觉给谢绝尘续酒,谢绝尘淡笑着抿了一口。
绾仲卿:“不知弟子是否有幸陪您喝一杯。”
谢绝尘好奇道:“清净派的弟子能喝酒?”
绾仲卿恭敬道:“陪您喝一杯应是无碍的。”
谢绝尘嘴角微勾:“啊哈哈哈,好,那便陪我喝一杯吧。”
绾仲卿:“是”。
见谢绝尘亲自给自己倒酒,绾仲卿忽觉脸上一热,受宠若惊地接过,低头轻抿了一口。
谢绝尘:“可喜欢这味道?”
绾仲卿轻声道:“嗯,喜欢。虽是百香果酿,但却丝毫不觉酸味,反倒味道清甜,是难得的好酒。”
谢绝尘笑道:“能有如此见解,看来是真会喝酒。”
闻言,绾仲卿心头一热,其实她原来也不会喝酒,所以上次弟子交流大会没能上前敬酒,为此她回去后特意苦练了一番,这才能点评一二。
绾仲卿:“宗主一个人吗?”
谢绝尘:“与你一样。”
“那怎么没见到莫公子?”
谢绝尘好笑道:“你的小徒弟不也不在?”
绾仲卿:“她素日贪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谢绝尘:“我记得是叫周颐君?”
绾仲卿垂眸道:“是”。
谢绝尘:“倒是个好苗子。”
绾仲卿:“不如莫公子那般厉害。”
谢绝尘:“啊哈哈哈,你这师尊倒是谦虚的很。”
绾仲卿低头笑而不语。
“不提他们了,你那一杯要是喝不下就不要勉强了,若是不嫌弃,就帮我把桌上的这什么果吃掉吧。”
闻言,绾仲卿脸色瞬间变红,忙低下头轻声道“是”。
谢绝尘心中暗自奇异,这女娃的酒劲上来的还挺晚。
良久,绾仲卿才伸手拿起桌上的巧果吃了起来。
门外的莫修染与周颐君同时走进客栈,看见绾仲卿与谢绝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谢绝尘饮酒,而绾仲卿正吃着巧果。
两人脸色皆是一暗,脚步不自觉加快向他们师尊走去。
莫修染:“师尊,绾师姐。”
周颐君:“师尊”。
绾仲卿笑着朝莫修染打了声招呼:“莫师弟。”
而后转头对周颐君道:“颐君,还不见过仙长。”
周颐君:“弟子见过仙长。”
“嗯。”谢绝尘点了点头,虽然眼前人动作神情都无一不妥,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善。
莫修染:“师尊可要出去逛逛?外面有许多有彩头的活动,说不定能遇到好酒。”
谢绝尘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绾仲卿起身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仙长了。”
谢绝尘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看着离去的两人,周颐君道:“师尊也陪我出去逛逛吧。”
绾仲卿笑道:“好,走吧”。
绾仲卿出门正欲往两人离去的方向走,却被周颐君拉住往方向走道:“这边师尊。”
“哦,好。”
街上人头攒动,有成群结队,引人注目的窈窕少女在嬉笑打闹,有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在放河灯,也有俊朗斯文的公子在漫步闲游。估计全城的俊男靓女都出动了,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甜蜜笑颜。
街道设置了各种各样的活动,什么放河灯、喜蛛应巧、穿针验巧等等。
莫修染:“师尊,您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谢绝尘边走边四处观看,随口问道“什么日子”。
莫修染有些害羞道:“今天是乞巧节。”
“哦”。
看着他师尊毫不在意的模样,莫修染眸光微闪,“师尊没与人一起过过乞巧节吗?”
“没有。”
谢绝尘虽比莫修染多活了一百多年,但实际上他下山的时间并不比莫修染先前在凡间流浪的时间长,因而也并不全知凡间种种的节日活动。
闻言,莫修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那便让弟子陪师尊一起过这节日吧。”
看着他笑容灿烂徒弟,谢绝尘暗自在内心摇了摇头,果然是孩子心性,过个节日都如此兴奋。
“师尊,您看那边。”
抬眼望去,只见众人将一处高台围地水泄不通,纷纷攘攘,好不热闹。
“我们过去看看吧。”莫修染提议道,顿了又补充道:“说不定有彩头。”
谢绝尘忍不住瞟了眼他徒弟,这是拿他当三岁儿童呢,拿彩头哄他。不过看在他徒弟如此兴奋的份上,罢了。
“嗯。”
谢绝尘与莫修染来到人群外围,向高台望去,只见台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眉开眼笑道:“第一轮穿针应巧即将开始,诸位可以看见台上悬挂着的九尾针,同时用五彩丝穿九尾针,先完成者则为得巧,得巧者可以得到本店提供的奖品。有哪位姑娘想上台参与的尽管上来啊,一年一次的金玉良缘可不要错过了哟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现场一片欢声笑语,几位姑娘嬉闹着相拥上台,也有几位害羞的女子低着头也上了台。
不一会儿,台上的七根九尾针前,便站满了千姿百态的姑娘,脸上都挂着或兴奋或害羞的红晕。姑娘们手中捻着五彩线,将线对着针孔,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将线穿过。
一声尖锐哨声响起,台上的姑娘们纷纷有了动作,有的身子一抖,彷佛被哨声吓了一跳,复又恢复,专注到手中的活上,快速穿了起来。
有几个姑娘因为过于心急,对着针孔就是一顿乱戳,以为这样能投巧快速穿过几个,却没想到完全行不通,线太软,孔太细,老是把线戳歪,急地直跺脚。
还有几个姑娘则不慌不忙,平心静气的穿针引线,已经穿过了两根,脸上红扑扑地扬起好看的笑容,慢一点的也穿过了一根。
“穿啊!快点啊!”“慢点穿!”“小姐,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其他人还没那么快。”“加油!加油!”
“哇,那位粉衣姐姐已经穿好四根了!”
“那位黄衣姐姐才穿过一根啊哈哈哈”
“你们觉得谁比较快?”
“不好说啊,那位粉衣姑娘和那位蓝衣姑娘速度不相上下呢。”
场下众人一边加油鼓劲,一边激烈地讨论着场上的赛况。
不一会儿,蓝衣姑娘举起手,兴奋道:“我完成了!”
顿时,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掌声雷动。
台上的其他几位同台比试的姑娘纷纷叹了口气,看向那位胜出的姑娘,虽然可惜自己没能得巧,但也能善意恭喜道:“妹妹手真巧,祝妹妹早日觅得良人啦。”
得巧的那位姑娘也笑着回道:“姐姐也是”。
老板拿着一个竹筒走近,笑道:“恭喜姑娘得巧,姑娘过来抽取你的彩头吧。”
那蓝衣女子红了红脸,紧张地看了眼竹筒,随即闭着眼抽出一片竹简。看完上面的字迹,小脸瞬间涨地通红。
见状,老板忙拿过来看,随即摸着胡须大笑起来,这可给台下众人急坏了,纷纷对台上喊道:“这位姑娘抽中的是什么彩头呀。”“对呀,老板快说呀。”
老板笑眯眯道:“这位姑娘好福气,抽到的是盲牵红绳,牵到哪位公子便要与其一起过七夕。”
“哇!还有这种彩头,老板玩得够大啊!”
“天啊!我早就听说了这彩头,没想到这位小姐福气这么好,看来真是佳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随即老板对着后台说了什么,不多时就走上来三位风神俊朗的公子,台下顿时又爆发出一片热烈的讨论。
“哇,好俊的公子啊,我也想跟他们牵红绳啊啊啊啊!”
“羡慕!”
老板笑眯眯道:“各位台下的姑娘不要灰心不要激动,还有机会哟!”
说完,老板又回头对那位蓝色姑娘道:“这位得巧的姑娘,你可愿意要这彩头?”
看着几位俊朗高大的公子,那蓝衣姑娘早已经羞地低下了头,只轻轻点了点头。
老板大笑,又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红纸包着的盒子。那盒子两头还穿出许多条纠缠在一起的红绳,分不清哪条和哪条是一家。
“你们过来随意牵一条红绳吧。”三个男子倒都是大大方方地牵起了红绳。只是那女子低着头呆在原地不敢动作。
老板戏谑道:“姑娘,到你咯,不抬头看看哪位公子合你心意,怎么知道牵哪根红绳呢。”
闻言,场下顿时爆发大笑。
“啊哈哈哈哈,是啊姑娘,快抬头看清楚啊。”
闻言,女子更是羞地不敢抬头,快步走过去便随意牵起了一根红绳。
老板端着盒子,左右看了看确认道:“提前说明,这里面可不只是三条红绳,也就是说这红线未必能搭成啊!确定是手上那根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
闻言,众人都纷纷紧张起来。
“我就说怎么就这几个人,这么多根红线。老板,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这可是那姑娘赢的彩头,不给人家牵回去一个哪里还叫彩头啊。”
“哎,这些公子此言差矣,姻缘求的是缘分,姑娘的缘分未必在此三人中呀,若是我设定让她从三人中选出一人,岂非误了姑娘的广大姻缘。”
“有道理哦。”
“说得好。”
“不错!”
闻言,蓝衣姑娘本是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老板:“最后问一遍,都确定手中的红线了吗?”
“确定。”
“嗯。”
老板:“确定就好,来,姑娘牵着红绳慢慢走远。”
蓝衣姑娘依言慢慢走远,手中这端的红绳慢慢拉起,却不见对面男子的红绳有任何动静。
眼看姑娘都要走下台了,对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姑娘不由伤心起来,台下的观众也纷纷急道:“老板,你这红绳到底有多长啊!真是急死个人。姑娘,你快点拉,用力拉呀,怎么着也得拉一个郎君回去呀!”
闻言,老板嘿嘿一笑,对姑娘道:“快了快了,姑娘不要灰心,再卷一卷。”
蓝衣姑娘没有哦退路,便听老板的话将红绳缠到自己手上。
“哎!动了!动了动了!”
“真是!拉着了!”
闻言,姑娘猛地抬头看去,果见对面一位深蓝锦袍男子手中的红绳被带起!
老板笑道:“恭喜二位。牵线成功。”
“恭喜!恭喜!”
见此,那蓝衣姑娘又是激动又是害羞,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只得微微低着头,被人带到公子身边,而被牵中的公子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才子佳人,台下众人看了好不艳羡。
老板收起盒子,喜笑颜开道:“那我们就恭喜这位姑娘牵绳成功啦,你们自己玩去吧啊哈哈哈哈。”
台上两人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离去。
老板:“好了,第一轮得巧的姑娘给大家开了个好彩头,第二轮有谁想上来试试的,就抓紧时间上来咯。”
闻言,台下的姑娘们一个个放下了紧张与矜持,嬉笑着争先恐后地跑上台,没抢到位置的几位姑娘都伤心欲绝地望着台上剩下的两位公子。
众人欢闹在前,莫修染的情绪也被现场的氛围带动,忍不住内心荡漾,转头看去,却见他师尊一副置身事外,毫无动容的模样。
莫修染笑道:“师尊,要不我们去放河灯吧。”
谢绝尘:“河灯?”
莫修染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某处道:“嗯,就在在那个花船上,一楼放灯,二楼饮酒观演。”
谢绝尘扭头看去,只见湖面散布着三三两两的船坊,将湖面映出五光十色的美妙光景。
湖中央停了一艘两层楼高的花船,船长大概有三十尺,船身四周围栏处装饰了各色各样的鲜花。船上灯火明亮,光影斑驳,其上之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河灯,流光溢彩,绚烂夺目。还能看见二楼有人举杯饮酒。
谢绝尘眸色一亮道:“走吧。”
见此,莫修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