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明尘院内。羽凌风刚好端着茶水和米粥进来。
见莫修染醒来,羽凌风连忙放下托盘,扑到莫修染身上道:“修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想先喝口水。”莫修染喉咙干涩道。
“噢噢噢噢,对对,这是给你准备的水。”
“宁朗还给你准备了白粥,也是给你醒来喝的。要不是我厨艺没他好,我肯定自己煲粥给你!不过他有些事要忙,所以暂时不能过来看你,就让我帮他给你送来了。”
莫修染看着羽凌风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中一暖。
“宁朗说刚醒就算再口渴,都不能喝太急的。来,我喂你。”说着,羽凌风就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水递到莫修染唇边。
莫修染忍不住笑道,“我没那么虚弱,谢谢你凌风。”说罢,便欲伸手接过勺子和茶杯。
羽凌风急道:“你谢我什么啊,应该我谢你,幸好你没出什么大事,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莫修染被羽凌风夸张的模样逗笑。
“你笑什么,我可是认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在知道自己中了那老妖婆的调虎离山之计后,我都要急死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又发现你不见了,我当场都想投塘自尽了。修染,你认真告诉我,你怪不怪我当时离开你?”
说完,羽凌风一脸紧张,睁着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莫修染。
莫修染柔声笑道:“当然不怪你,我知道,你出去是为了将妖怪引出去,避免伤了我。”
闻言,羽凌风用力吸了吸鼻涕,一把抱住莫修染感动道:“呜呜呜,太感动了,小染染!都怪那老妖婆,简直有八百个心眼,这次历练我可算是学到教训了!”
“咳咳,凌风。”莫修染被勒地差点喘不过气。
闻言,羽凌风立马弹开,紧张道:“啊啊太激动,没把握好力度,没事吧?”
莫修染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
“那你腹部的伤呢,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就还有一点点痛罢了。”
闻言,羽凌风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说罢,接过莫修染的茶杯,起身去拿白粥道:“你现在刚醒腹部又受了伤,所以只能喝点白粥这类清淡的流食,左右补充一点能量,也让肠胃重新适应活络起来。等你伤好些了,我就带你下山吃好吃的补补。来,尝尝宁朗煲的粥味道怎么样。”
听着羽凌风一副哄小孩的口吻,平时最是顽劣的人忽然开始照顾起别人来,莫修染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羽凌风以为莫修染对自己的身体不以为意,当即严肃道:“你还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能轻视的知道吗,要是没恢复好,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莫修染忍不住打趣道:“凌风,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一名很好的父亲。”
“哎去去去,我看你真是没事了,都有闲情打趣我了。我才不要那么早就结道生小孩呢!我要向宗主学习!等我的修为够得着宗主十分之一的时候,再考虑别的。只有成为宗主这样可靠的男人,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啊!”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那么早结道生小孩,但是羽凌风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激动地谈论起自己以后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子,生多少多少小孩来。
忽然谈到自己的师尊,莫修染神色微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断了羽凌风的畅想,小心翼翼问道:“凌风,你可知道我师尊现在何处?”知道师尊挖心取血喂养自己后,他心里总还是愧疚难安。
“宗主?宗主应该在我师尊那。还是宗主告诉我,说你这会应该能醒的,所以我才和宁朗煲了这碗粥过来,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宗主吗,我可以帮你把宗主找来。”
闻言,莫修染的心猛地一顿,而后剧烈跳动起来,原来师尊一直关心着自己。
“修染?”
“啊。”
“怎么又发呆了。不会是后遗症吧。”羽凌风紧张道。
“哦,没事,只是走神罢了。”莫修染尴尬笑道。
“那你要找宗主吗?我可以帮你将宗主找来。”
“不用,我只是问问。”
“好吧,你还是多休息,有什么事等休息好再说也不迟。”
“嗯。”
见莫修染把粥喝地差不多了,羽凌风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嗯,多谢凌风。”
羽凌风走后,莫修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复杂难安,想见他师尊,想对师尊说对不起。纠结着,莫修染又在浑浑噩噩中昏睡过去。
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莫修染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肚子也有些饿。艰难爬起身子,却发现床头柜台上正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
莫修染只觉内心一暖,浅浅尝了一口,温度适宜,味道也是意外的好喝。
莫修染自顾自笑道:“这等日后恢复了,定要好好谢谢宁郎。”
一碗汤很快就喝完了,莫修染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一连几天,莫修染醒来就能看到床头有一碗白粥,那碗令他怀念的鸡汤倒是没再出现。
这天,莫修染醒来地早,正好看见宇宁朗端着白粥进来。
“修染,你醒啦。这几天我来过几次,每次你都睡得很沉,想来是你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才会睡眠变多。”
“宁朗,谢谢你。”
“同门之间,理应相互照应,不必客气。怎么样,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莫修染笑道:“好多了,腹部的伤口都结痂愈合了,只是有些痒。”
宇宁郎:“嗯,我去给你找些药膏,涂一涂就不痒了,免得你睡着了没意识,将伤口抓伤就不好了。”
“好。”莫修染暖心一笑,之前没有意识到,这次受伤才发觉身边其实有许多关心他的人。
只是,躺了这么久,从未见到师尊,难道师尊一次都没来看过他自己,还是自己睡得太死,错过了。
“修染?”
“啊?”
宇宁郎笑道:“先前就听凌风说你受伤后总是容易发呆走神,没想到真是。生病不宜思虑过重,有什么事情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与我们说。”
莫修染暖心道:“好。”
宇宁郎将白粥端到莫修染面前:“除了白粥,你可有别的想吃的,我可以给你换换口味。”
闻言,莫修染想起了那碗好喝地鸡汤,于是道:“嗯,要是方便的话,我倒是挺想喝那碗鸡汤的。”
“鸡汤?谁给你做鸡汤了吗?”
闻言,莫修染愣了愣:“?不是你做的?”
“我从没做过鸡汤给你呀,不会是凌风吧。凌风做正经菜的厨艺可不是一般的差,他做的东西你千万不能吃,会吃坏肚子的。”
莫修染有一瞬呆愣和不确定,除了凌风还有宁朗,还有谁给他,还没有告诉他,难道,是师尊?想法一出,莫修染的心脏就不受控地咚咚咚跳起来。
看着莫修染怔愣的模样,宇宁郎疑惑道:“嗯?怎么了修染,你可是知道是谁做的了?”
“没,没有。”
宇宁郎:“没事,若是你不知道是谁做的,那我做给你喝。先前没有熬鸡汤给你,也是因为我不太会处理鸡肉。不过没关系,我回去请教一下食堂的厨子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做出来的味道合不合你胃口。”
莫修染不好意思道:“不用麻烦了,喝白粥挺好。”
宇宁郎:“没什么麻烦的,你别客气,鸡汤喝了也比较有营养,放心交给我,保证一次成功。”
“好吧,谢谢宁朗。”
虽然宁郎煲了许多次鸡汤给他,可终究比不上初次的味道。
半个月后,莫修染终于能下床走动了,羽凌风等人便在院子里给他放了张躺椅,能让他躺着晒晒太阳。
这天,莫修染正半眯眼享受阳光浴,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山上传来,脚步轻盈舒缓。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地狂跳,比以往的每一次悸动都要狂烈。
莫修染转头看去,只见他心心念念又害怕遇见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有些不太自然道:“师尊。”
谢绝尘一如既往般淡定自若,脸上无甚情绪。
谢绝尘:“身体如何?”
一句随意简单的问候,羽凌风、宇宁朗还有其他同门说过许多次,莫修染只觉暖心感谢。唯独到了他师尊这里,虽比其他人更加淡薄随意,却是让自己听了心神一颤。
良久,才道:“多谢师尊关心,弟子身体无碍。”
“嗯。”
谢绝尘听罢略一点头便朝山下走去。
“师尊!”
“嗯?”谢绝尘回头看来。
莫修染攥了攥衣袖,嘴唇眼神坚定道:“弟子想问您一件事。”
“何事。”
“当初我被困在蚊妖的巢穴,您是如何找到我的?”
谢绝尘随口道:“直觉罢了。”
闻言,莫修染愣了愣,只觉胸口一闷,为什么师尊的态度总是这么敷衍随意,对他也就算了,对自己也是如此,他把自己当成成么了?一块没有感情,不会疼痛,不会抱怨的石头吗?
“师尊,您是不是。”
“不是。”不等莫修染把话说完,谢绝尘便打断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当即冷声道:“师尊要去哪里?”
谢绝尘却是懒得回应,径直往山下走去。
半夜,谢绝尘一身酒气地回来,路过他徒弟的院子,只见灯火通明。未多想,谢绝尘便抬步朝山上走去,还是泡冷泉要紧。
未走出几步,屋内忽然传来一道脆响,像是什么锐器掉落到地面上。莫修染靠着床角蜷缩着身子,一脸痛苦地捂着心口。
“你在干什么?”谢绝尘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莫修染内心一紧,抬头只见他师尊的身影立于门帘之外,忙拉拢胸前的衣襟,试图遮挡心口上的一片鲜红。
莫修染声音略显嘶哑道:“师尊,您回来了,弟子,弟子刚在换药,现在准备歇下了。师尊有什么事吗?”
话音未落,只见脚边的匕首朝外掠去,莫修染大惊,下一秒,只见他师尊举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出现在自己面前。
莫修染神色慌张,不知道如何解释。
“用这个换药?”
莫修染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羞愧、自责与不安围绕心头。
“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我?”
莫修染嘴唇苍白,身心皆颤道:“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静默良久,谢绝尘语气冷淡道:“你就这么喜欢被我罚?还是说你对我有何不满?”
感受到他师尊语气的冷淡,莫修染莫名心慌,下意识辩解道:“不,不是。”
两人对峙良久,莫修染终是悲痛难忍道:“是,是蚊妖告诉我说,我体内有您的心头血。所以弟子,弟子只是想,想知道师尊有多痛。”
空气有一瞬的寂静。
“莫修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谢绝尘的冰冷语气中带着一分不解。
闻言,莫修染咬唇不语。
谢绝尘莫名有些火大:“你以为你一个金丹,当真能承受住我所受的痛?”
“不是的,师尊,是弟子,弟子不自量力,师尊不要动怒。”
“你让我如何不动怒,我费尽心思让你修炼,你倒好,千方百计自残?跟我对着干?”
“师尊。”
莫修染第一次见他师尊动怒的模样,不禁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师尊一直在为自己的修炼之事上心,只是。
“师尊,能不能,不要对弟子那么好。”
闻言,谢绝尘一时间愣了愣,有些不知所云。
“剖心取血,非人之痛,却从不告诉弟子您做了这么多。弟子,弟子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受之有愧。”
空气安静了一瞬。
谢绝尘无奈道:“我身为你师尊,助你修炼本是理所应当,你何之有?若你偏要这么想,那便更应安心修炼,如何能作出这等荒唐事。”
说罢,谢绝尘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了地上。看着一脸颓靡的莫修染,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这徒弟太过敏感多虑,自己却也不知如何劝解。
莫修染眸色渐暗,师尊将师徒情谊说得天经地义,果真是六根清净。可是,自己对师尊却似乎并不只有师生之情,真是既可笑,又不自量力啊。
莫修染有些无力道:“弟子知错,弟子今后会刻苦修炼,谨遵师尊教诲。”
谢绝尘摆摆手,有些烦躁地转身离去。
感受到胸口有一股灵力缭绕,莫修染低头看去,只见被匕首刺伤的部位正在慢慢愈合,内心却是一片死灰般的沉寂。
浸入冷泉,谢绝尘难得一见地叹了口气。
白纪打了个哈欠道:“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也会叹气。”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