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尘凝出一缕灵力注入地下,不久,就见一条树根缓缓破土而出,紧接着,那树根居然幻化出一道虚影,正是安然!
“小妖拜见仙长。”只听安然声音虚弱道。
莫修染:“你就是安然?是你将我们拉入幻境的?”
安然:“正是在下,请仙长恕罪,小妖法力有限,只能设下这梦境法阵,希望能遇到善人,将我遭下的罪孽除去。”
“究竟怎么回事?你把村民藏哪去了?”
“村外面的那些木林就是村民。”
“!他们怎么都变成木头了。”
“说来话长,事情还要从阿昭的上一世说起,我当时乃是修炼千年的木棉花妖,原本遵循正道也许能有所成,可我第一次幻化成人身就被凡人引诱,被哄骗到青楼当了小倌,毁了道心。
到后来与阿昭相知相恋,又觉得不修炼也无所谓,跟阿昭一起生活快乐就够了。可看着阿昭一天一天的变老,我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世不足,两世贪欢,终究是我太过贪心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莫修染回想起安然对阿昭说的话,当时他明明感受到阿昭完全不记得说过要给安然赎身之类的话。
“我用术法给阿昭的灵魂刻上了烙印,让我们这一世结缘再遇。”
“!什么?”居然有术法能干涉人的轮回,牵扯到下一世吗?莫修染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然,又看了看他师尊。
谢绝尘淡淡道:“明明天赋异禀,却胆大包天,干涉天道轮回,白白浪费了几世修来的功德。”
闻言,安然垂下了脑袋颓然道:“小妖知自己酿下大错,请仙人责罚,但阿昭是无辜的,恳请仙人能帮我救他出来。”
谢绝尘:“我若不救呢?”
安然没说话,脸上满是失望。
莫修染于心不忍,“师尊。”
谢绝尘却不以为意道:“那些人本该投胎重来一世,却被你的术法影响,重演了一世,若不是被阴兵发现,他们也许还能安然度过这一世。
如今要被阴兵收回矫正,你觉得我会舍不得让他们重新投胎?”
安然一脸虚疲道:“小妖知错,只是,”
树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谢绝尘继续道:“只是你自以为法术通天,却没料到早已被阎罗发现,在阿昭的灵魂设下了禁忌,你无法用法术控制他。”
“阎罗大人法力通天,是小妖不知天高地厚,可是阿昭真的是无辜的,如今他要被阎罗带回去替我承受惩罚,定然会魂飞破灭,不入轮回。这,这对他来说太过不公!望仙长发发慈悲,救救阿昭,我愿自罚入十八层地狱,偿还自身犯下的罪孽。”
说罢,安然已是涕流满面,双膝一曲竟径直跪在了谢绝尘面前,神情凄惨动容,看得莫修染竟也有些于心不忍。
安然为情犯下罪孽,虽然干扰了村民的轮回,但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阿昭自始至终都是个受害者,怎能因此替安然替罪,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呢。
“师尊,要不。”莫修染小声道。
话未说完,只听谢绝尘淡然道:“他是自愿替你认罚。”
闻言,安然与莫修染皆是一惊,齐齐看向谢绝尘。
安然不可置信般道:“什么!仙长所言可是真的?”
谢绝尘的沉默给了安然答案,安然身体一软,跪着的身体像折了一般向地上瘫去。
悲怆道:“阿昭,你怎么这么傻,都是我害了你啊。”
看着安然一脸颓废的模样,谢绝尘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莫修染反应过来,看了看一脸悲绝的安然,犹豫了会也跟了出去。
“师尊,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天行有道,此事我们管不了。”
“那那些村民会怎么样呢?”
“要么被安然放了,要么一直成为树。”
“可是被安然放了的话岂不是会被阴兵带回去?”
“不会。”谢绝尘静静地看着莫修染。
莫修染只觉一阵羞愧,窘迫道:“弟子愚昧,请师尊明示。”
“阎罗至始至终都只要阿昭一个人。”
“为什么!”
谢绝尘摇了摇头:“安然是姻缘树神的后代,有结缘的神力,但它始终不是真正的树神,怎能做到结缘那样的神通。”
“那为何阿昭这一世还是遇到了安然?”
谢绝尘静静看了眼莫修染,淡淡道:“你就没有想过,是阿昭没喝孟婆汤就投入了轮回道?”
闻言,莫修染杏眸微瞪,一脸不可置信,“居然是这样?”
“那那其他村民也跟着重演了一世是怎么回事?”
谢绝尘:“那就是阎罗跟姻缘树神之间的事了。”
莫修染只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努力理清思绪道:“可若阿昭才是应该被抓的那一个,您为何又与安然说阿昭是自愿替他领罚呢?”
谢绝尘:“因为他想听。”
莫修染目瞪口呆道:“安然希望阿昭是自愿替他领罚?”
“许是他打心底害怕阿昭是与阎罗串通来抓他的吧。至于阿昭有没有串通阎罗,谁又知道呢。”谢绝尘平静道。
……
莫修染一时间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里,他也大概明白了或表面或更深层面的真相。
阿昭是否喝了孟婆汤,安然是否干涉了村民的轮回,其中又有多少是掌权者的手笔呢?这些我们不得而知,重要的是,就像他师尊最后所说的,这也是安然与阿昭两个人的事情。
纵使相爱过的人也有可能怀疑对方,背叛对方吗。莫修染不禁想,看着他师尊的背影,月光撒在身上,周身泛着清冷的光影,遗世独立,孑然一身,似乎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心,动不了他的情。
可是,这样一个看似孤寂的人却也不愿说出无情的真相,而是说了安然想听的话,他师尊的内心应该也很柔软吧。
莫修染忍不住笑了笑,追上去道:“师尊,等等我!”
次日,莫修染、宇宁朗还有那两个小孩一起从玄真宗议事堂出来。
“哥哥哥哥,我要吃饭饭。”
宇宁郎一手牵着一个,笑道:“欢欢笑笑乖,哥哥这就带你们去吃早饭。”
看着天真可爱笑容灿烂的两小只,莫修染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安然与阿昭的际遇,不由心生苦涩。
师尊说欢欢和笑笑灵魂完整,是安然和阿昭捡回来的孩子,因此免去了阴兵的逮捕,也没被树神变成树。如今还能留在宗门长大,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修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莫修染从宇宁朗的叫声中回神,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在想一些事情。”
“若是有什么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尽力帮你。”
“嗯嗯,多谢宁朗。对了,我昨日与师尊去吉祥村的时候又看见了松花蛋就买了些回来,我去做给你尝尝。”
“好啊!现在一想到松花蛋,我就忍不住流口水。”宇宁朗笑道。
“是什么美食让咱们宁朗都忍不住流口水啊。”羽凌风的声音传来。
只见羽凌风与花倾落一前一后从山下跑上来。
宇宁朗笑道:“是修染做的小吃,松花蛋,可香了。”
羽凌风:“哦豁!你们两居然背着我们吃独食!我也要吃的!”
“还有我!”花倾落连忙举手道。
莫修染笑道:“都有,我买了许多,就是怕你们不喜欢。”
“怎么可能,能把我们斯文端庄的宁朗都馋地流口水的美食,绝对好吃!小染染莫不是舍不得了。”
“怎么会,你们爱吃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它的口感有些奇特,你们不一定喜欢。”
“哎巧了,我就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口感,你就安心做吧,我绝对给你吃完!”羽凌风拍胸保证道。
莫修染笑道:“好,大家可都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羽凌风:“不可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羽公子何时食言过!厨房走起!”
两小只早被宇宁朗安顿在食堂吃面去了,就剩下莫修染等人在后厨,几个人神态各异围着桌面上摆着的松花蛋看。
“你们尝尝看。”莫修染笑道。
羽凌风抽了抽嘴角,一脸抽搐道:“这就是那什么松花蛋?”
“很好吃的,凌风你快尝尝,可香了!”宇宁朗吃得张不开嘴道。
“你嘴巴都染成黑色了。”羽凌风一脸嫌弃道。
闻言,宇宁朗捂了捂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可是它真的很好吃。”
花倾落边吃边调侃道:“怎么,先前是谁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着。”
“啊哈哈哈哈哈。”
闻言,羽凌风一脸英勇就义般的神情道:“吃就吃,谁怕谁。”说罢,捏着鼻子,皱着脸夹起一块就放入口中。
只见羽凌风的脸色骤然变青,活像中了毒一般。那松花蛋被含在嘴中,迟迟没有咀嚼吞咽的动作。
莫修染笑道:“不喜欢便吐出来吧,别为难自己。”
谁知道羽凌风脸上刚出现动容之色,花倾落便煽风点火道:“对呀对呀,虽然当不了君子,咋还能当小人的嘛。你看你,脸色青到都要吓哭隔壁小孩了。”
由于嘴巴还含着块松花蛋,羽凌风只能气地呜呜直叫,而后像是赴死一般闭上眼睛,猛地抬头,夸张地吞咽声响起,而后便尖叫着跑去找水喝了。
“啊哈哈哈哈。”
“显眼包。”
看到花倾落与宇宁朗在一旁吃得开心。
司洛意放下筷子,尴尬道:“抱歉啊修染。”
莫修染善解人意道:“没关系,这小吃本就小众,极少有人能接受的。”
司洛意:“这还有一盘,你是准备给宗主送去吗?”
“嗯嗯,师尊好像还挺喜欢吃的。”莫修染笑道。
司洛意:“修染与宗主关系真好呢。”
“还好吧。”莫修染有些不好意思道。
花倾落边吃边含糊不清道:“宗主现在只收了你一个徒弟,若是觉得无聊,平时多来找我们玩呀。”
看花倾落双眼冒光的模样,莫修染笑道:“好,以后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一并带给你们尝尝。”
“够意思!”花倾落笑眯着眼,给莫修染竖了个大拇指。
羽凌风喝够了水回来,又变回了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方才狼狈的人根本不是他。
“怎么样,我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吧。”
花倾落不以为意道:“就你刚刚那副鬼样,还不如食言来得好看呢。”
羽凌风也不在意,继续道:“切,反正我没食言就是了。”
羽凌风扳了扳手指,一脸兴奋道:“对了!过几天就是休沐了,咱们拉上苏问他们一起出去好好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