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把这份简报在易学习面前晃了一眼。
手中仍紧紧捏住承办人一栏。
在没搞清楚陈正泽的立场之前，尽量不能暴露。
而易学习作为局外之人，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至于简报，他确实也无心多看。
“沙书记、高书记、田书记，李书记，我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刚才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这件事的结果就摆在这，美食城拆了，赵瑞龙抓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基金会也就黄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至于合不合法的，我自己愿意配合调查！”
沙瑞金淡淡一笑：“别说的这么严重，要调查的是赵瑞龙，不是你易学习，你要在京州纪w书记的岗位上好好监督达康书记啊！”
对于局外之人，沙瑞金根本懒得追究。
但是李达康还是需要有人监督一下。
至此，这个大格局已经定型。
李达康由易学习牵制，田国富和高育良相互牵制。
祁同伟则是自己的“防弹背心”。
这就是沙瑞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至于这份神奇的简报。
沙瑞金当然留一个心眼。
这个承办人——陈正泽，他记住了。
此人绝非是池中之物。
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中，自己正是用人的时候。
也许他会是改变局势的关键一招。
就在这时，高小琴急匆匆的来到现场。
“李书记！”
“田书记！！”
“高书记！！！”
“沙书记！！！！”
高小琴显然被这阵势吓住了，惊恐的看了看祁同伟。
祁同伟只是淡淡的说一个字：“签！”
高小琴心领神会，虽然搞不清楚形势，但是她知道祁同伟不能害她。
高小琴一个字不敢多说。
在甲方一栏签名盖章。
但是这个乙方签谁呢？
沉寂良久的黄毛——郑胜利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
“高总是把股权分割给我们每名工人，我觉得吧我们有股份的职工应该都签上名字，这样才算是万无一失。
而且刚才我也听见了，这里面有一部分股份将会归政府所有，是不是李书记也在上面签个字背书一下呢？”
李达康神色慌张，这种事他怎么能随便签名呢？
万一签出点儿事，这可怎么办？
再说了，自己早就标榜过，绝不跟任何商人做交易，这可是自己的金字招牌啊！
李达康用眼神向沙瑞金求助。
沙瑞金才不管这么多，他想要的是一片和谐，这个时候民意最重要。
“我觉得这位小同志说的没错，这里面有政府的股权，达康书记签一下也没什么问题！既然人民群众有要求，咱们就得为人民服务啊！”
李达康心中不爽，坚持了多年的金身告破。
“绝不跟任何商人做交易”变成了“只跟商人做生意”……
看着自觉排好队等着签名的工友。
沙瑞金感慨万分。
雄鸡一声天下白。
一切终于重归于平静。
但是这其中不断反转的“交易”，让人应接不暇。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整天中，有多少人作出妥协，又有多少人就此覆灭……
“咱们其他同志还有没有意见？”
众人摇头。
“那就按照之前形成的意见处理！白秘书，拿笔来！”
沙瑞金在那份简报上签批：同意！依法解决，妥善处理，速办！——沙瑞金。
事情就这样圆满结束……
真结束了吗？
田国富再次匆匆跑到沙瑞金面前。
“沙书记，今天白天还有个会，是季昌明带着侯亮平汇报刘新建的事……”
田国富不忘给沙瑞金使了个眼色。
刚刚神清气爽的沙瑞金再次乌云密布。
说是汇报，其实就是开始抓捕行动。
这汉大帮的很多人都在名单上。
尤其是祁同伟，还得指望他给自己挡枪呢！
这可怎么办？
但是过去的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新的格局正在形成，这要是贸然开会，就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沙瑞金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高育良。
这眼神像是警告，也像是施舍。
汉大帮很多人的命运在此刻经历了数次反转。
最后，沙瑞金长舒一口气，撂下一句话：
“推迟吧，今天很多人一夜没睡，这是个重要的会议，要慎重！”
高育良听得清楚，也跟着长舒一口气。
……
人潮散尽，只有师徒二人行走在大风厂一片废墟之中。
“同伟，你知不知道，今天本来要召开的会，对你很不利！”
“老师我知道”，祁同伟小心的回答着。
“这也是那位高人跟你说的？”
“高人？什么高人？老师您净说笑！”
“还不承认？其实有些时候我们可以像季昌明一样，多听听下属的建议也挺好的，说说吧，陈正泽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愣了一下，这个自己从未提起的名字，是什么时候被老师知道的？
难道说？是那份简报？
这是任何细节都满不过老师，还是说这也是陈正泽故意为之？
“老师，实不相瞒，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只有一天”。
“一天？一天你就这么相信他？”
“他先是预测了证明侯亮平无罪证人的下落，然后预测了劫持人质事件，再之后就是建议我拆美食城抓赵瑞龙，再之后就是让我拉着您一起来到大风厂”。
“同伟”高育良深吸一口气，“可能你还不知道，大风厂事件的起因并不是假协议，而是省厅值班室的一个警情通报”。
祁同伟面色惊变，这个在省厅值班的人就是陈正泽啊！
难道说大风厂事件也是陈正泽的杰作吗？
把这么多问题都集中在一天，然后用一份简报解决。
这不是做局是什么？
而且还是这么多厅部级干部的局。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陈正泽。
救自己只是顺便的事，这个人还有更大的野心！
“同伟你不要这副表情”，高育良缓缓道：“正所谓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你是他的直接领导，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我们？老师您的意思是汉大帮……”
高育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之前所有的祸患都源自这个词，从今往后，这就是禁忌词汇，我们自己不能说，别人也不能说！”
“老师，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呢？”
“怎么办？都熬一宿了，先睡觉，中午到我家，让你师母给你们炒几个菜！”
“老师您不是说我的危险还没解除呢吗？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谁让你庆祝了？我是要你把陈正泽叫过来，咱们一起听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