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需要接受国王与梵蒂冈一起定下的婚约。”
";波吉亚家的胡安娜小姐……";亨利重复着这个名字,";我都没听西泽尔提过这个姐妹。";
听亨利这么一说,凯瑟琳才想起来那幅画为什么那么熟悉。
不过这也很正常,同为波吉亚家族的人,而且都有一半希腊血统,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正常。
";我认为你会喜欢那个女孩。";凯瑟琳安慰道:“毕竟你也挺喜欢和西泽尔待在一起的。”
实际上,亨利与西泽尔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与自己这个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在西泽尔离开伦敦之前,这二人被坎特伯雷教堂的骑士们私下称作连体婴。
“兄弟和妻子怎么能一样.....”
亨利突然站起身,侍女们慌忙退下。
";去年圣诞节,伊丽莎白问我什么是联姻。";他走到凸窗前,望着庭院中修剪成半圆形状的黄杨树丛,";我说就像托马斯舅舅把表姐嫁给诺森伯兰伯爵。我认识的一名骑士用一匹养了五年的马换了三桶葡萄酒,他觉得很值,而我现在成了那匹马,还是匹没断奶的幼驹。";
晚风掀起他颈间的蕾丝褶领,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箭伤。
那是上月他随骑士团在多佛尔巡视海岸时,他为推开险些被流矢射中的小侍从留下的。
亨利太过善良,卷入到政治旋涡中后很容易被吃的尸骨无存。
";你可以拒绝。";凯瑟琳说:";今夜我们就悄悄骑马去[猫抬]农庄,或者其他的地方也行,反正我能养得起你。";
亨利转过半张脸,露出比哭泣还要哀伤的笑容:";然后让伊丽莎白替我去当联姻棋子吗?";
暮色透过菱形窗棂将他的影子拉长,深红礼服在地面投下血痕般的暗影。
凯瑟琳忽然意识到,那个会躲在厨房偷姜饼的弟弟,早已在无数次巡视边境、调解佃农纠纷中,长成了真正的都铎血脉。
窗外突然响起的号角声。
原来是远方的客人已至。
教皇特使的镀金马车正碾过鹅卵石路,车辕上悬挂的银铃叮当作响。
";帮我系紧胸甲吧,亲爱的姐姐。";少年背过身去,";这些该死的搭扣比老师教我背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布道词还难缠。";
.....
国王的生日当天。
亨利八世提前宣布要在晚宴举行之前,举办一场属于年轻人的比武,既是为自己的寿宴助兴,也是为了让亨利在教皇特使以及那些西班牙人面前露一手。
晨光刺破怀特霍尔宫的雾霭。
国王和受邀而来的贵族们都已落座,凯瑟琳看见对面玛丽小姐身边的西班牙大使尤斯塔基·德·查维斯正用天鹅绒擦拭单筒望远镜。
凯瑟琳自己则和伊丽莎白一起坐在另一侧的看台上首。
当教皇特使的镀金马车驶入比武场时,黄杨木栅栏外的平民骚动起来,他们也对准新娘的模样很感兴趣。
胡安娜·德·波吉亚踏着镶嵌拜占庭双头鹰纹章的银踏板下车,深红天鹅绒长裙袖口缀满珍珠,却反常地收窄至腕部——这分明是便于持剑的剪裁。
她大概是不喜欢被人审视,所以给自己披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上帝啊,那女孩把修道院的窗帘穿身上了。";诺森伯兰伯爵夫人用鸵鸟毛扇遮住窃笑。
邻座的西班牙大使听到后脸色铁青,玛丽小姐立刻招过玛格丽特,让自己最能干的女官去教伯爵夫人正确的社交礼仪。
另一头,胡安娜已行至御前看台,她的面纱随屈膝礼泛起涟漪。
亨利八世用镶钻权杖轻点她肩头,";愿圣乔治庇佑波吉亚家的明珠。";
固有的礼节完毕。
侍从官捧着比武名单高喊道:";亨斯顿伯爵亨利·凯里对阵卡斯蒂利亚骑士迭戈·德·托莱多!";
亨利出现在比武场西侧,他被侍从们裹进镀银胸甲之中,甲胄左胸鎏刻都铎玫瑰。
凯瑟琳原本以为这场比武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对手还挺认真。
第一次对冲,亨利的橡木长枪就在撞击中裂成蛛网。
有鲜血从护手甲缝隙渗出,看台贵妇们中响起惊叫。
";英格兰的雏鸟!";迭戈用长枪挑起亨利掉落的护臂,";回家找奶妈换尿布吧!";
第二次冲锋,亨利被撞得几乎落马。
他透过面甲缝隙看见御座上国王冷漠的侧脸。
第三次号角响起时,迭戈的长枪直指亨利面门。
局势不太美好,凯瑟琳口中默念咒语准备作弊。
虽然玛丽小姐的人还在盯着自己,但她可不想眼睁睁看见亨利倒在面前。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千钧一发之际,看台突然飞出一道银光。
胡安娜的面纱缓缓飘落,她扯开累赘的裙摆,露出底下秘银锻造的希腊鳞甲。
满座哗然,有人惊恐也有人鼓掌。
上首的贵族和大臣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凯瑟琳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把冲进比武场的剑!
那把在尼伯龙根中被自己用修复咒修好的祖传圣剑!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把目光落到那为波吉亚小姐的脸上。
“.....西泽尔!”
好吧,我早该想到的,凯瑟琳脑海中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西泽尔时的情形。
她记得自己还默默吐槽过对方为什么比自己高却还没过变声期。
之后那一年,西泽尔作为超龄儿童也一直留在坎特伯雷大教堂的唱诗班,那会儿也没有任何人质疑过“他”的资质,凯瑟琳还以为是亨利悄悄打通了关系。
";打断比武是对骑士精神的亵渎!";比武场中央的迭戈咆哮起来。
他的长枪被圣剑砍断,手甲也和亨利那副一样被挑开。
“抱歉,大概是太习惯,居然手比脑子先动了。”西泽尔向对方行了个骑士礼,“作为补偿,我愿意亲自上阵,为你补上一场更精彩的决斗。”
他——现在是——她了。
她又低头看向亨利,“没事吧?小子。”
亨利挣扎着爬起,伸出双手抓住西泽尔的双臂,脸上的表情从惊喜转为犹疑又转作惊恐。
“什么叫做更精彩的......”亨利下意识的呛声,在反应过来之后他靠近西泽尔的耳畔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吗?你把真的胡安.....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西泽尔顺势拥抱了一下亨利,歪头笑道:“你们,之前似乎一直都没有正式的询问过我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