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吃的吗？快端下去。”顾夫人眉宇间隐隐带了怒意，她把一盅清汤寡水的燕窝重重砸在桌子上。
“夫人，自那日姜小姐退婚后，府里的燕窝就断了，这是咱们府上唯一，一小块燕窝了，您就凑合着喝吧。”杨婆子战战兢兢，跪在顾夫人脚边，诚恳道。
顾夫人掐了掐眉心，姜洛洛，姜洛洛又是姜洛洛。
以往顾府的燕窝，都是醉月楼的掌柜亲自送来的，顾夫人每日都要喝上一盅，长久以来已经养成习惯。
顾夫人只觉胸中憋闷，往常那些丫鬟早已在暖阁内燃上银丝碳，今日暖阁内，却异常冰冷，整个宅院也空空荡荡。
顾夫人拢了拢披风，斜倚在暖阁软榻上，不耐烦道，“没用的东西，没有她姜洛洛，难道顾府上下就生存不下去了吗？
我不是前日才拨了银子给你，去集市上买啊，这么简单的东西，还需要我教你吗？”
杨婆子一脸愁容，“夫人前日您只给了我一两银子，我已问过，醉月楼每月送来的燕窝都是上等货，一瓣就需一两银子，我买了些肉菜就已经用了一两银子，并无更多银子去买燕窝。”
顾夫人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什么燕窝一瓣就要一两银子，以往每日她一天可是都要吃一瓣燕窝的，那一年下来，她这是吃了多少银子？
她只觉心中更加气结，却也不好发作，她脸色沉了几分，摆了摆手，“下去吧，下去吧，赶紧去准备午膳。”
杨婆子悻悻退了下去，满院子的丫鬟小厮都被姜洛洛赶走了，如今顾夫人身边只剩三个以前跟在她身边的婆子。
洒扫院子一个，买菜做饭一个，她身边只剩一个伺候的婆子，哪里还有之前，夏天有人打扇，冬天有人燃炭捏肩捶腿的待遇。
她重重叹了口气，才发现姜洛洛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姜洛洛舍得花钱，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妥妥帖帖的。
不一会儿杨婆子就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回来，顾夫人低头看了一下眼前菜肴，一碟炒青菜，一碟酱汁豆腐，一碗平淡无奇的鸡汤。
顾夫人眉头紧蹙，用筷子拨弄了几下菜。
杨婆子小心翼翼，为顾夫人盛了一碗鸡汤，递了过去。
顾夫人喝了一口，脸上的嫌弃再也掩饰不住，“怎么连个鸡汤都熬不好，一股子腥味。”
杨婆子愁眉苦脸道，“夫人，这可是老奴特意买的土鸡，不过以前咱们府上的厨子，都是姜小姐从醉月楼请过来的，兴许老奴的手艺差了些……”
顾夫人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用帕子拭了拭嘴，再无一点胃口。
果然人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几个婆子战战兢兢，自那日姜小姐把府内所有丫鬟小厮遣散后，顾夫人再也没有给过她们好脸色。
顾夫人悠悠叹了口气，姜洛洛给了五日的期限，如今已过了三日，得快点找到落脚的地点才是。
她打发其中一个婆子去拿库房的账本，顾家本是在江南做丝绸生意的，顾老爷在世时，生意还算火热，他们举家从江南搬来京中，也在京中开了几家成衣坊面料铺子。
但是顾老爷去世后，顾夫人接管了丝绸生意，生意一落千丈，还有几家铺子亏损，顾夫人就转了一些铺子，顾老爷生前留有一些积蓄，所以顾家人的日子虽不算红火，但也不至于清贫。
后来姜洛洛认识了顾博远，姜央求自己大哥帮着照料，顾家的生意，顾夫人手中的三间铺子也由亏损转为盈利。
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有一定资本，要在京城中买个小的宅子，也能办到。
顾夫人翻看着手中账本，思索着，用不了多久，顾博远就要娶妻，要是买了宅子，那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聘礼。
姜洛洛之前在庆功宴上大闹退婚一事，让顾家丢了很多脸面，结婚一事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否则就让旁人看了笑话。
顾夫人正为难之际，就听到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声传来，“伯母！”
顾夫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袭白色罗裙的姚诗雨拎着一个描金盒子，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
“伯母，我知道您喜好燕窝，这是我特地给您带的！”姚诗雨轻声笑道。
顾夫人看到那描金盒子，就知道这是醉月楼出品的燕窝，她眉头轻轻一松，脸上挂满笑容，故作客气道，“诗雨你人来就好了，怎能如此破费！”
姚诗雨掩唇轻笑，温和道，“伯母喜欢就好，以后我都会给您买。”
反正也不用她掏钱，她也是从苏翠蓉那里拿来的。
顾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点了点头，“还是诗雨最好，你那表姐真是丁点儿都比不上你。”
姚诗雨羞红着脸， 垂眸故作委屈道，“伯母，我知道表姐把这个宅子给卖了，是我连累了您和博远哥哥。”
说着姚诗雨又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顾夫人，“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今日我便陪您去看宅子。”
顾夫人看着那厚厚一叠银票，她目光快速在银票上移过，心中默默数了数，一共3000两。
她假意推辞道，“诗雨这怎么好意思，这钱，伯母不能收。”
姚诗雨把顾夫人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上一世她没少同顾夫人打交道，顾夫人舞姬出身，八面玲珑。
但是欺软怕硬，爱贪小便宜，这钱都送到眼前了，她哪有不要的道理。
姚诗雨语气委婉，声音轻柔道，“我知道伯母所担心的，您放心，房契上只写博远哥哥一人的名字，这钱不算您借的，是我给您的一份心意。
当然您也不用告诉博远哥哥，这事只有我们俩人知道。”
顾夫人闻言眉间皱纹立马消失殆尽，脸上溢满了喜悦之情，一边拉着姚诗雨的手，
一边道，“诗雨，你真是我们顾家的好儿媳，你放心，这钱算是伯母向你借的，往后伯母手头宽裕了，再还给你。”
漂亮话先说在前头，以后入了顾家门，还分什么你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