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已经能够想象到,十多二十天之后,盛京的陛下得到消息,将会如何震怒。
那时候,他济尔哈朗的处境,就会变得无比危险,要知道在朝中想要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他们绝不惮于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而他,似乎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也不得不认清一点,那个还未打过照面的明廷钦差,的确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只是甫一出手,就要将他逼入绝境了。
最可怕的是,他连对方是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狗日的钦差!要是落到我的手里,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济尔哈朗哪怕养气功夫再好,也忍不住有些愤怒。
“贝勒爷,要不咱们现在出手,去围杀这两千人?”勒泰拔出弯刀,一脸杀意。
济尔哈朗也对那两千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们全部碎尸万段,可是他明白,这只能想想。
因为这样做,其实并不能改变他当下的处境。
如今肯定许多部落,都会遇到瘟疫,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锦州城以北的数百里草原,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甚至稍有不慎,这瘟疫传到盛京之中,那即便他是皇亲国戚,即便他是大金不可多得的帅才,他也一样得死。
即便是顺利的将这两千人给解决了,那又如何?陛下不会因为他杀掉了这两千罪魁祸首,就会对他从轻发落。
他犯下的错,不是杀两千明军就能够弥补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真的这样做,可能会有危险。
那两千人带着那么多染疫之人的尸体,去杀他们,会不会导致自个儿的军队染上瘟疫?
须知军中出现瘟疫,那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必须顾虑这一点。
想到这,济尔哈朗心中生出阵阵无力之感,这狗日的钦差,怎么会这么难以对付?
“去不得,万一咱们的人染上瘟疫,即便是将那两千人给除掉,也得不偿失。”济尔哈朗说这话的时候,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勒泰不语,两两沉默。
许久之后,勒泰满是不解的问道:
“贝勒爷,你说那两千人带着染疫之人的尸体到处乱跑,他们为什么没事?按道理讲,最先被感染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并不受影响,依旧能够骑着马到处流窜?”
一语惊醒梦中人。
济尔哈朗眼睛一亮!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两千人,有能够抵挡瘟疫的办法!
这方法,是他当下最需要的!只要得到此法,他就能够摆脱当下的困境!
勒泰作为济尔哈朗的副将,自然也是聪明人,他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急忙说道:“那贝勒爷!咱们去绞杀那两千明廷骑兵?”
济尔哈朗低头沉思,他在脑海之中,不断勾勒出锦州城那位钦差的形象。
交手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是他已经意识到,那位钦差,绝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这样可怕的对手,会留下这样的漏洞?
他会没有准备?他会让自己轻松的将那两千人解决,然后得到抵挡瘟疫的办法?
绝不可能!他不会有这样的纰漏。
所以,济尔哈朗几乎确认,这两千人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抵挡瘟疫的办法,他们即便能抵挡瘟疫,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知道答案的,绝对是那可怕的对手,锦州城的钦差!
想到这,济尔哈朗想到忍不住发笑,你的确有些厉害,但我济尔哈朗,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你或许就想让我去绞杀那两千人,即便是成功绞杀,但是我得不到抵挡瘟疫的办法,那我济尔哈朗手下的巴图鲁,也有可能染上瘟疫。
到时候他的这一万多巴图鲁,能不能留下来一半都不好说。
那对于那位钦差来说,就是一场大胜。
即便没有染上瘟疫,那位钦差同样不亏,在他调转马头对付两千大明骑兵的时候,这位钦差就可以开始巩固锦州城城防,变成一个比赵率教更可怕的钉子。
而且大大小小的部落受损严重,对他来说,也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了。
怎么做,这位钦差都不会亏。
济尔哈朗暗自冷笑,好狡诈的人,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济尔哈朗,上当一次之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就绝对不会上当第二次了。
“不,咱们继续向南!朝着锦州城而去!”
济尔哈朗已经下定了决心!这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进攻那两千明廷骑兵,绝对是那狗钦差设下的陷阱!我们骗不上当,反而继续向南,进攻锦州城!”
“只要能够攻下锦州城,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如果明军有抵挡瘟疫的办法,那一定是掌握在那钦差手中,只要攻下锦州城,我们就能够得到这个办法!那时候,草原瘟疫肆虐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最关键的,只要能够占据锦州城!那就是大功一件,哪怕没有什么抵挡瘟疫的办法,也一样可以将功折过!”
勒泰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可能,有些忧心的说道:“贝勒爷,万一那狗钦差,就是想让咱们去进攻锦州城呢?”
济尔哈朗嗤笑一声,拍了拍勒泰的肩膀,“你啊,就是太小心了些,既然你也说了,锦州城外的那场大战,导致锦州城空虚,咱们就该坚定不移的认清这一点,此外的所有意外,都只是那钦差阻止我们前进的迷雾罢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是一位出色将领的基本特质,你还得多跟我学学。”
勒泰躬身称是,将心中的一丝狐疑驱散。
“传令下去,全军全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锦州城外,明日天亮之后!开始攻城!”
“各部落传递来的消息,务必保密,以免影响军心!”
说到这,济尔哈朗看向南边,目光灼灼。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位钦差长什么样子了。
当然,他更期待那位钦差见到自己之后,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这极好的对手,他的大好头颅,会被做成酒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