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鸢听着姜陌那句“永远不会变”,心头那剧烈的跳动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些许。
她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残留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和...
某种程度上的理直气壮。
“行吧,”她撇了撇嘴,像是在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事实,“我知道,你以后肯定要振兴什么破宗门,免不了要收一大堆麻烦的弟子。”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姜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不过,有你刚才那句话,就...就暂时足够了。”
说完,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拧着眉头补充道:“还有!我知道你这个家伙藏了不少好东西!”
“既然我是你的大弟子,那你以后单独教给我的功法、秘术、或者给了我什么特别的宝贝,就不许再传授给别人了!听见没有?!”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带着小女帝前世那股子独占欲和掌控感。
姜陌看着她这副护食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点点头,纵容道:“好,都依你。”
“这还差不多。”
小女帝终于满意了,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虽然很快又压了下去,但那股子傲娇又自信的气势,已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刚才那个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只是昙花一现。
姜陌看着眼前这个重新挺直腰板、恢复了几分凌厉气场的苏九鸢,一时之间,心中有些感慨。
他这个弟子,天赋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就在短短半个月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浑身脏兮兮、眼神却倔强如狼崽的小乞丐。
而现在,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光景,她已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尘少女,脱胎换骨,成长到了如今筑基二重、枪法凌厉、甚至能让他这位化神真人隐隐感觉到威胁的地步。
他毫不怀疑,以她这种恐怖的成长速度和深不可测的底蕴,用不了多久,或许就在几天之后,她就能在实力上真正地超越自己了。
想到这里,姜陌不由得有些自嘲。
自己这个师父...
当得还真是没什么本事可言,全靠徒弟自己争气。
甚至不仅仅是苏九鸢。
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机深沉、同样拥有大气运的楚惜月,其天赋才情,恐怕也远在自己之上。
他姜陌自认已经是天赋极佳之辈了。
在那个不靠谱的老登几乎没怎么教过他任何有用东西的情况下,硬是靠着自己摸索,花了短短二十年时间,便成就了金丹大道。
这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称得上一声天才。
但是...
和这玄黄大世界真正的顶尖天骄比起来,尤其是和苏九鸢、楚惜月这种应运而生、身负大气运的天命之女比起来,他这点天赋,还是差得太远了。
她们俩,恐怕并不仅仅是镇压一时的天骄那么简单。
甚至不止是无敌一世!
甚至放眼亘古岁月,从有修行历史以来,能与她们俩比肩的存在,恐怕都屈指可数。
收了这样的徒弟,是幸,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啊。
就在姜陌心思百转之际,苏九鸢却不满地皱起了秀眉,瞪了他一眼:“都怪你!耽误我这么久,我这枪法都没能好好练了!”
姜陌闻言,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她那双因刚刚情绪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凤眸上。
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九鸢。”
这不是敷衍的客套,而是他真实的感受。
方才苏九鸢练枪之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枪法中蕴含的灵气运转方式,以及那隐隐透出的凌厉意境,已经触摸到了某种极为高深的门槛。
那是一种...
玄之又玄、甚至让他都感到陌生和无法完全理解的境界雏形。
苏九鸢明显愣了一下。
大概是没想到姜陌会如此直白且认真地夸奖她。
平日里,他虽然也会肯定她的进步,但更多是鼓励和指导,像这样纯粹的赞叹,还是第一次。
她那张总是带着点“这点成就本该如此”的淡漠神情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了几分慌乱和...
或许还有一点点窃喜。
她飞快地别开视线,目光投向旁边地面上被枪风扫落的几片枯黄树叶,又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小刺儿的、硬邦邦的调调:“哼,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你教的枪法!你教出来的徒弟,要是连这点长进都没有,那才叫丢人现眼!”
说着,她抬起手,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略显急促,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和那不听话的心跳。
姜陌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他从善如流地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声音低沉而温和,悠悠地感慨,“师父,总是希望弟子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几个字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苏九鸢心中某个敏感的点。
她猛地又转回身,一双凤眸死死地盯住姜陌的眼睛。
“谁稀罕什么青出于蓝!”
“姜陌,你给我听好了!”
她又往前踏了一小步,几乎要撞进他的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的眼神很亮,亮得有些灼人。
“就算...就算我真的有朝一日,实力超过你了,”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也别想就此松懈!听见没有?!”
“你...你还得练!”
姜陌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他能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才是重点。
“不然...”苏九鸢果然顿住了,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努力寻找最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心中那翻涌的情绪。
她的视线有些飘忽地从他沉静如水的脸庞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他身后那棵在暮色中显得愈发苍劲的古树上,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不然...等我以后...真的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万众瞩目,俯瞰天下的时候...”
“回头一看...”
“......结果发现,身后空荡荡的,连个能让我看看,当初是怎么一步步被我甩在后面的人都没有...”
“连个让我偶尔能炫耀一下、顺便...顺便嘲笑一下‘哼,你也不过如此嘛’的对象都没有,那该多没意思!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