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吧(他爸),折扣杂正啊(这可咋整呀!)”
陆有庆走后,王翠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地来回打转。
两只手紧紧揪着衣角,那焦急的模样全然写在了脸上。
陆丰田一脸苦相,无奈地叹气。
“我能有啥法子?我比你还急呢!老二这伤,陆有庆治不了,现在又去不了卫生所,我都快急疯了!”
“杂会师(咋回事)?区答对照扭扯啊!(去大队找牛车啊)” 王翠花一听,更着急了。
“我能不知道去大队找牛车?那牛车不是让老二支走了吗?全村就这一辆,你让我上哪儿再找一辆!” 陆丰田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烦躁。
“哎哟,窝杂罢择时各往乐(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资嗯名田载气喽(只能明天再去了)!”
谁知道,王翠花话音刚落,陆志远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他此刻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别说动弹了,就连呼吸都疼得要命。
就这情况还让他挺到明天!
在绝望、害怕、无助的交织下,他不想昏过去都难。
“天哪,老二你咋的了?老二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王翠花和陆丰田慌了神,赶忙手忙脚乱地把陆志远抬到炕头上。
这时候的陆志远,没了之前的叫嚷,反倒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陆家门口看热闹的人,在陆有庆出来之后,就被陆明川给劝走了。
再耽搁,他还怎么脱身!
陆明川兄弟俩被三奶奶热情地拉到家里唠嗑,自家门都没进。
要是以前的陆明川,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现在,他乐意至极。
陆明川心里暗暗盘算着,他就是要让陆丰田跟王翠花发疯发狂。
上辈子,老陆家给的那些伤痛,现在他要加倍还回去!
陆丰田夫妻出来没见着陆明川的人影,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火,气冲冲地跑到陆明川那屋一阵乱翻。
他俩满心盼着能找到部队给的调令还有伤残补助金,可把陆明川带回来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找着。
陆丰田黑着脸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 地抽着闷烟,烟雾中,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王翠花没心思做家务,在那儿照顾着昏迷中发起高烧的陆志远。
没错,陆志远晕过去以后,体温 “蹭蹭” 地往上涨,一张脸烧得通红,他就这么昏迷着不省人事。
这时候,陆爱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领着陆红梅在村子里疯跑了一圈溜了回来。
进了家门,他朝着屋里左右张望,惊喜地发现早上打人的大哥没在家,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
早上他平白无故挨了顿打,这会儿嘴还肿得老高,碰一下就疼得要命。
他被大哥打怕了,根本不想跟大哥在一个屋里待着。
虽说他那嘴肿得跟香肠似的,难看又难受,但他还是想办法用围巾把嘴遮住,溜出了家门。
他很快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二哥躺在炕上发着高烧,爸妈在旁边愁眉苦脸的。
陆爱党向来会看脸色,他怕爸妈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回来以后就老老实实待着,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直到中午吃饭,陆明川跟陆卫民都没回来,把王翠花跟陆丰田气得怒火中烧。
王翠花找不着人,只能在屋里,叉着腰大骂。
“这俩狼崽子,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出门连个招呼都不打,让全家都在这傻等他俩,咋不死在外头算了!……”
得,这是好点了,最起码嘴能张开了!
每骂出一句,那肿胀的唇边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
可嘴上的疼哪及心里被气到抓狂的痛万一,她不管不顾地大骂着,恨不得将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陆丰田虽说没像王翠花那样破口大骂,可他那张脸黑得跟死了亲人似的难看。
吓得陆爱党跟陆红梅这俩小的,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
到了下午,陆志远烧得更厉害了,甚至说起了胡话。
“别打我…… 别打我……”
陆丰田急得坐立难安,眼看陆志远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再也不敢耽搁了。
他琢磨着这个点,大队长跟牛老根肯定从林场拉木头回来了。
叮嘱了王翠花一声,让她赶紧收拾点东西准备点钱,自己去大队借牛车。
此刻,陆丰田思绪乱飞,他咬着牙快步奔向大队部。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陆明川今天要是去公社开了证明,他想把那工作给老二的事就彻底黄了。
他寻思着,只要能把牛车支走,再跟陆明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陆明川同意把工作给老二。
这一切就能顺顺利利,如他所愿。
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多乱子。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拦住陆明川去公社,把村里唯一的一辆牛车给支走。
到头来,工作的事没说成,还把老二去卫生院看病的时间给耽误了,他现在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只要一想到这些,陆丰田心里就堵得难受。
这边,牛老根刚把牛喂完牵回牛棚,陆丰田就火急火燎地上门。
今天拉木头老牛已经出了不少力,牛老根心疼老牛,不愿意再跑这一趟,直接开口拒绝了。
“今天走不了,明儿个一早再来,不都说好了捎着你家川子吗?你着啥急?”
“不是,是我家老二,他高烧不退,陆有庆看不了让去卫生院,牛老哥,你就行行好跟着跑一趟吧,我给双份车钱!”
人命关天,牛老根到底是没能狠下心不管,最后不情不愿地套上牛车,跟他去了老陆家。
牛车到了老陆家门口,夫妻俩匆匆忙忙的,一起把陆志远合力抬上了牛车。
王翠花忍着心疼掏出五十块钱塞给了陆丰田,这才看着他们走了。
看着远去的牛车,王翠花心里再次咒骂着陆明川,恨不得此刻躺在牛车上的是他。
一路上,陆丰田不停地催着牛老根把牛车赶快点,再快点。
别说是牛车本来速度就慢,牛老根就是想快也快不了,再加上老牛今天拉木头早就累得不行,就算陆丰田心里急得要命,牛车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也就是牛老根看陆志远的情况确实不好,这才压着性子忍受着陆丰田的催促。
要不然,他可忍不住这性子不跟陆丰田吵起来。
牛车紧赶慢赶,天黑之前总算把人送到了卫生院。
大夫见情况不妙,赶紧安排陆志远住进病房,随后,一边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一边询问陆丰田病人受伤的经过。
对情况有了详细了解之后,大夫开了一溜儿检查单,安排护士给陆志远输液降温,同时准备进行更细致的检查,确定他具体伤势如何。
结果体温出来 39 度 5,把大夫都吓了一跳。
“幸亏送病人来得及时,这么烧下去早晚烧成傻子!”
陆丰田一听,惊出一身冷汗,他庆幸自己脑子清醒不顾一切把老二送来卫生院。
与此同时,他也恨死了罪魁祸首陆明川,现在只要一想到陆明川,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陆明川,咱骑驴看唱本 ——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