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您说。”廿无尘疑惑望向桌对面的方则仕,礼貌道。
“我希望你以后都住在这里。”方则仕犹豫一会,还是决定直截了当挑出。
廿无尘明白他肯定是不想自己在这里遭人非议,眼眶有些温热,她垂头不敢看他,一瞬间愧疚充斥着全身。
我不配得到你们给予的好,我一直在骗你们。
她手掌缓缓收紧,仍是没勇气说出那句话。
方则仕见她这个反应,也知道此时提这个不合适,可是他也并无其他办法,若是再放任那样的事发生,指不定哪天被她听到了。
何晓惠也正有此意,也劝说起廿无尘:“小雨,其实我一直想要一儿一女,只是这副身子不争气,你看,你要不今天回去考虑考虑?”
何晓惠边上的方多病紧张的捏紧衣角,既开心又担忧:她之前对我好是因为这个,那她达到目的后还会再对我像现在这么好吗?
饭后,廿无尘房间外石阶上,方多病过来时她正坐在台阶上发着呆,而眼角闪烁着泪光。
廿无尘察觉到他在身边,垂头悄悄拭去眼中的泪,回望道:“难得方大少爷亲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方多病下意识脱口而出,发觉此时不该是这样的语气,可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只得眼含愧疚盯她。
“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廿无尘知道他比较爱面子,并未揭穿他,不料下一刻他拧着眉开口:“你是想要做我的姐姐?”
廿无尘的手紧抓衣角:“对不起。”
不该利用你的心软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该来到这打扰你,还给你添了那么多的焦虑。原本,那些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廿无尘手指磨搓,手心里布满一层汗。
“这两天你的表现还不算太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得廿无尘呆愣片刻,他又接着说:“做我的姐姐必须什么都让着我,还得事事任我差遣。”
“当然,一旦我发现你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就把你赶出去。”方多病口中字字强硬,却是让好不容易稳住情绪的廿无尘流出泪来。
她双手捂脸置在腿上,双肩控制不住的颤动,强压的哭声很快变成抽泣。
方多病哪见过这样的场景,以为是自己说的太狠把她吓哭了,忙不迭道:“我是说如果,就是不一定会那么做。”
眼看着根本没用,方多病又道:“那我不差遣你还不行嘛?你别哭啊。”
他手足无措起来,若不是起不来,估计现在已经急的跳起来了,哪知下一秒,廿无尘走过来蹲下身抱住了他,话语含糊不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而方多病像个木头人,生怕呼吸一声都能把情况变得更糟。
银白的月高高悬挂于夜空,晚风飘渺,温柔又缠绵,屋檐上的水珠滴落下来,砸在地上的小水洼溅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饭后,廿无尘率先打破安静的气氛:“何姨,我希望以后可以靠自己挣银两花,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能得到这么多我已经很幸运了,又怎么敢奢求更多?
何晓惠心中了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自尊心强,于是她柔声委婉道:“小雨啊,我知道你不想亏欠我们太多,但是,既然入了这个家,我们就是一家人,又何来自己挣银两这么一说?”
“何姨,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是我并未逞强,而是确实会做些营生,是我闲暇无事学的,还挣了好些银子呢。”说着,她掏出自己放在空间的口脂递给何晓惠。
何晓惠接过后闻了闻,口脂清香四溢,颜色润泽鲜明,她抹在手上一瞧,看样子倒是不错。
“何姨若是觉着不放心,过几日能否同我一起去外面,到时何姨只需在一边看着,便知我所言非虚,若是不行,到时我自会听您的话。”廿无尘勾着唇角,一字一句真诚道。
而另外三人对视一眼,皆颔首,眸中闪过期待,几日后廿无尘也确实如她说的那样,对待每位都迎刃有余。
有那么一刻何晓惠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无论是交流还是处事,都能应对自如,虽不知该如何言说,可眼中的欣慰和心疼却是实打实的。
同意廿无尘自给自足这件事后,他们也宴请了许多人宣布她如今是方家大小姐这件事。
方则仕顾虑的多些,提前几日同她商量姓氏这一方面,最后决定在原来的名字上加一字减一字,便唤作:方厉思。
而乳名就按之前的来:厉小雨。
廿无尘仰头看着那个如明月般皎洁的女子,悄悄让系统帮她留意着,听说她因为李相夷自杀过很多次,可那都不是她的错。
她只是不知道那次是最后一次见他,自然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受到那么多不该承受的伤害。
夜间,廿无尘躺在床上,系统告知她说乔婉娩在自杀。
快速来到她身边时,只见她的腕处鲜血淋淋,而她已经疼晕过去,廿无尘快步走上前,想了想还是决定变成李相夷的样子。
给她疗伤时她醒了,没有说话,只怔愣得看着面前的人。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迟疑地抬起手,慢慢抚向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脸庞。
直到确认自己真的触碰到了那张脸,她才一把将之搂入怀中,泪不知不觉湿了面。
乔婉娩失声痛哭了好一会,再张口声音有些嘶哑:“你终于肯见我了。”
廿无尘配合道:“阿娩,我从未想过避开你,只是没有胆量再来见你。”
她轻拍着乔婉娩哭得颤动的后背,温声安慰道。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给你写了那封信,还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
乔婉娩退出她的怀抱,直直看着她道。
“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我自是知道你在埋怨我,埋怨我总是那么忙,连和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对不起阿娩。”
廿无尘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柔声道。
“你终于明白了,可是相夷,你在哪儿啊?为什么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乔婉娩轻声哭诉着,如迷路知返却不知前路为何的女孩,无助又脆弱。
她又小心翼翼道:“你还在,对吗?”
“别担心,我只是有心结未解,待到解完心结自然就回来了。”
“但是阿娩,若是我迟迟未归,我希望你能寻一良人嫁了去。”
总不能一直等一个人吧,人总要学着放下过去,放过自己。
此话听完,乔婉娩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委屈道:
“可是,你不在了,我又怎么可以嫁给别人,相夷,你何时才能回来?为何不肯回来?”
“无论我在或不在,你都有权利过好自己的生活,况且我的阿娩,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所以,日后莫要再因为我伤害自己了好吗?”
乔婉娩已是泪流满面,她苦苦哀求:“相夷,别走。”
“阿娩,别怕,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在。”
说罢,廿无尘一拂袖,乔婉娩晕了过去,她扶住她,而那颗挂在眼角的泪珠晶莹剔透,砸在她的手上。
“乔姑娘,下次可别再伤害自己了,否则李相夷得心疼死了。”
她抱起乔婉娩,轻放在床上盖好被褥。
由于只能用三种法术,所以她拿出手帕沾水擦去乔婉娩腕处落在地上的血迹,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