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玉沉默了片刻,说道:
“此去广寒城既是与平山王有江湖之争,我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但得等到入城。”
闻潮生解开马绳后,轻抚马儿面颊,对朱白玉道:
“若你真是一点儿准备未做,这大概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他自然不相信朱白玉身为白龙卫的教头出师这样重要的任务时,就傻乎乎地带着他一头往南边儿扎。
倘若朱白玉真是这脑子,那他活到现在的概率为零。
“走吧,先去城里。”
“野外完全没法休息,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若真是被对方大批人马包围,会很被动。”
朱白玉接过了闻潮生递来的马绳,正欲离开之时,又听闻潮生道:
“还有一件事没做。”
朱白玉回头,见闻潮生无声用手指了指头顶藏于枝叶间的麻雀,他会意,一发石子自指尖迅猛飞射而出,穿枝打叶,麻雀的尸体应声而落。
闻潮生低头拾起了麻雀的尸体,看见它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十分精致合身的「衣服」,这衣服似乎是用极其轻软的浅绒制成的,既能保暖,又不会太重,影响麻雀飞行。
“麻雀可不会给自己穿衣服。”
闻潮生言简意赅,这件麻雀身上的衣服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朱白玉盯着那麻雀,又从地上拾起了一把石子揣入了袖中,接着便与闻潮生策马奔驰,其间朱白玉但凡见到飞鸟飞过,都会用石子去击打,起初的时候倒也解决了几只,然而那些麻雀似乎格外聪明,在牺牲了几名同伴之后,它们全都飞到了极高处,朱白玉虽指力惊人,却也无法精准命中那么高且那么快的飞鸟。
“这么下去可不行。”
朱白玉直言。
“距离最近的冀青城至少还有百余里的路,我们得撑到那里,但飞鸟的问题不解决,我们的行踪会一直暴露。”
他遥望头顶偶尔掠过的鸟,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其实有一个可以躲避飞鸟的办法。”
闻潮生行于前方,头也不回:
“你说的这个办法,可能也正是对方想要我们做的。”
“别忘了,方才那人就是想将我们往密林之中引,真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可就是二话了。”
“官道上路途开阔,再加上我们有两匹快马,他们便是有我们的定位,也很难围追堵截,姑且先入冀青城。”
朱白玉听从了闻潮生的意见,事实上,没去追方才那名在暗处偷袭他们的搭弓之人,便是因为他心中也有顾虑。
丛林是天然的墓地,里面能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二人无视了头顶的飞鸟,加快行进速度,直奔冀青城。
…
远方山头,云隐之处,七人立于崖畔,静静凝视着官道上的二人二马疾驰向了远方。
“没上当啊。”
年迈的鸟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几只飞鸟将那些被朱白玉杀死的鸟儿尸体拽了回来,他收纳于掌间,温柔地将其藏好。
“朱白玉是老江湖了,这点儿小伎俩想把他引入山林,有点儿痴人说梦。”
“不过他身边随行的那名年轻人好像此前没见过,不像是朱白玉的手下。”
立于最前方的仲春单手负于身后,徐徐道:
“此人名叫闻潮生,苦海县人,怪得很。”
一名身着黑衣,腰挂两柄玉环佩刀的高大男人声音沉且厚,中气十足:
“有多怪?”
仲春的发丝如珠帘一般被风掀开,眼神如利刃划向远方: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有过去?”
“是的,往前再推三年,齐国……查无此人。”
挂刀男人语调微扬:
“连你都查不到,那真是很有意思。”
仲春微微仰头,看着远方被云遮住的大日,淡淡道:
“这一次行动,大人说「无所不用其极」,因此我才叫上了诸位……”
她偏头看着挂刀男子,道:
“高夫,当年是你与「苏弁」合力杀的狄氏,如今「苏弁」不在,你有几成把握能胜朱白玉?”
高夫面色古井无波,似乎在描述着一件小事:
“单打独斗,十成。”
“白龙卫的教头,狄氏武功最高,半步天人的确强大非凡,在我交过手的敌人中,他是第一。”
“当年若非苏弁以命相助,我不可能斩出那一刀。”
“朱白玉与楚柏雪虽与狄氏同境,实则实力远不如他,与狄氏一战后,我受益颇丰,如今便是单独面对狄氏,亦有自保之力。”
“我虽杀不了他,他亦杀不得我。”
顿了顿,高夫又说道:
“不过,朱白玉轻功天下独步,他若诚心想走,能拦住的人不多。”
“如果我要杀他,必须得他愿意主动与我交手。”
仲春问道:
“若是交手,几招能斩此人?”
高夫沉默片刻,回道:
“三招足矣。”
“此话当真?”
“当真。”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