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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是否该以现在这种邋遢的样子面对门外的来客。

只是盯着门的方向看。

“安娜小姐,半小时后用早饭,你已经起床了,对吧?”

是陆管家的声音,依旧有点磁性。经过昨天薛薇告诉我的那一番过往,今天我再听到这磁性的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可靠感”,更多的是深不可测。

想方设法剔除“母派”的人,肯定在她的计划内。说不定今天就会把我赶走。

我咬了咬嘴唇:“我起来了。知道了。”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

不管怎样,今早我打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我快速但是认真地洗了个澡。啊,热水,干净的热水,让我的发丝也变得顺滑。行李袋里不出所料放了一瓶涂脸霜,我豪迈地挖出一大块,在脸上、脖子上细细铺开来。接下来,我用针线把白袍略有蹭脏的地方缝成褶皱遮盖起来,袍子看起来竟还有些别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感觉在影响着我——随着这个荒唐命题故事的推动,我的命运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目前,我很现实且悲观,自认为那一定是相当不好,甚至于凄惨的结局。不过,随着生命中“靠山”的一个个消失,我的心倒是逐渐坚硬起来,“自我”这个概念,也比以前清晰多了。

我不一定非要比所有人都弱、都差、都无望。对吧。

在心中,我轻轻对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我知道那是佣人在提醒我该下楼去吃早饭了。

“我知道路的。”不习惯处处被人跟着的我,委婉地提示着在我右后方亦步亦趋的白面具佣人。

对方似是不太好意思地微微低了低头,但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好吧。

用餐依旧是在餐厅。我进入的时候,除了陆管家带着两个佣人在备餐台前忙活之外,只有薛薇坐在餐桌前。

考虑到昨天的“深入交谈”,我冲她微笑了一下。她倒也看见了,但没理我。大概是后悔昨天酒后失言,平白告诉我那么多家事吧。

我没有移开视线,而她没有再看我一眼,脸上保留着冷漠,心不在焉摆弄着她的名贵烟嘴。

“萨沙少爷,昨天睡的好吧?”陆管家声中含笑地对大步流星走进餐厅的萨沙寒暄到。

“挺好的,陆姨,呃,陆管家。”说完,他低着头快速坐到主人位上。他也是觉得自己失言了吗?昨天薛薇已经把他和陆管家的关系交代的很清楚了,想必这也是大多数人已然知晓的事实,他又何必如此。

可能放不下主人身段吧。傲慢又肤浅。我心里嘀咕着。

伊茜和戈登几乎同时进来,不知是我眼花还是怎样,有那么一瞬,我看到伊茜回身朝戈登浅浅笑了一下。那神态美极了,我看得有些入迷。

等等!你不是冷美人吗?你还记得刚死去不久的阿姨吗?你还清楚你身后的那位看似忠厚的青年是你的对家威胁吗?

我以为她很聪明。这么看来,她也是够傻的。还不如我。

薛稷最后一个进入餐厅,坐在与萨沙相对的主人位上。

大家落座后,陆管家开始张罗着上菜。菜品以类别为单位横列在餐桌旁的长条形招待桌上,如果是点心、干品的话,就一件一件放在多层盘上,如果是菜肴,则盛放在精美的带着盖子的保温炉中,流质食物被盛放在一个个漂亮的银质大汤斗里。

那个布满美味佳肴的招待桌显示出了府邸的规格——一个各种腌制肉类的冷拼多层盘、一个各种蛋糕点心的甜品多层盘、一个多层奶酪盘(这是我小声问伊茜才知道的),菜肴三冷三热,其中的芦笋虾仁和鲈鱼球是闻起来最棒的,我对汤粥没什么兴趣,总之没有观察那四个大汤斗的欲望。

根本吃不完,有这个钱,还不如直接发给我们,切。

我望着面前的餐盘,听见陆管家说:“请大家自行选择喜欢的菜品吧。”

哦,对了,律师就站在招待桌旁,手里拿着几页纸,看起来他并没有一同用早饭的打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也是测验的一部分?

大家依次起身去取餐,默默无言。

不难看出,每个人在取餐时都是小心翼翼,尤其是隐隐察觉到律师在观察自己的时候。

直到最后一个人取完餐食落座,大家才开始正式用餐。

这时,一种不和谐的高频率金属轻击声出现了,就在桌面,戈登那个方向。

我抬头望去,发现他的调羹正不停地磕在汤碗的边沿,但他不是故意的,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快速颤抖着。我盯着他的脸,他的脸色很不好,流了很多汗。最惊人的是他的表情,我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他,戈登,脸上会出现那样扭曲的表情。

现在,全桌人都在看他了。

“你怎么了?”薛薇问道。

戈登吃力地放下调羹,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牙关咬紧,不发一语。

“有话就说出来,不要让大家担心。”薛薇依旧保持着冷静理智的语调。

其余人的表情也是一样,抻着脖子,侧着耳朵。大家实际上并不真的关心戈登有什么心事,更多的是好奇。想知道这个老实人,被谁给欺负了。

薛稷除外,他依旧不疾不徐地慢悠悠品尝着美味的早饭。

“萨沙,你是不是又招惹戈登了,嗯?”薛薇作为桌面上年纪最大的长辈,还是要做做样子,维护局面。

陆管家看了薛薇一眼,咬了咬下嘴唇。

“怎么?只要戈登这小子有什么不开心,就要找我的麻烦吗?”萨沙把叉子往餐包上猛地一戳,抱起膀子使劲靠在椅背上,不满地瞪着他的姑姑。

薛薇白了萨沙一眼,转头再次问戈登:“说出来,什么事?”

戈登的脸已经红到快要爆炸,青筋就像烈火中的柴火一般,劈劈啪啪地跳动。

薛稷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微微皱眉看着戈登,眼睛里全是不耐烦。

戈登看到薛稷的脸色,才僵硬地启开牙关,抬手撸了撸满头的汗。

“有人要杀我。”他的声音浑厚而颤抖。

所有人瞪大眼睛,空气凝固了。

有的人脸上是震惊,有的人脸上是恐惧。

薛稷的脸部肌肉很快缓和下来:“说说看。不过,如果你是故弄玄虚的话,可是要小心后果的。”

“府邸里不可能有杀人犯。”陆管家声音镇定而愠怒。她是目前呆在府邸里最久的人,作为管家,她对于府邸名声的重视程度,也非常人可比。

戈登暂时压抑住情绪,一字一顿地说:“我为接下来自己说的每个字负责,”屋子里雅雀无声,“凌晨,有人尝试杀我,凶手就在你们当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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