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个电话。”邹俊说着,皱着眉头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甘义伟看他出门去了,迅速往前倾了倾身子,盯着阿罗的眼睛,小声说:“我儿子是最近才被邹子昂带着和他们一起玩的。”
“这个意思您之前已经表达过了……”
“邹子昂早就和那几个人走在一起了。他们几个人,核心就是李东宇和张以彤这对情侣,平时欺负人的事干的不少,别看吕健那孩子整天不着调,他其实也就算李东宇的跟班,李东宇不愿意做的、不方便做的,就让他去做。”说到这,他警惕地往门口看了看,又说:“他们里面有个叫尤然的女孩子对吧?邹子昂对她挺有好感的,根本不是李东宇还是谁非拽着他一起玩的,他就是自己乐意,那样就能天天见到尤然了,就是这么回事。”
啊,还真是……
“那,邹子昂是因为什么又把甘泽拉进去呢?”阿罗表情不解。
“我怀疑就是为了拉上我儿子帮他们办事。”
“哦?办什么事呢?”
“这说不好,他们那帮孩子,能有什么好事。甘泽平时也不太和我说,我只能靠自己琢磨。”说完,甘义伟快速低下头。
你明明怀疑自己儿子要被那种人利用,你还不管不问,你赖谁。阿罗把这话憋在了心里。
门口,邹俊接完电话,掀帘进来了。
坐下后,他也没什么话说,幽幽地看着桌面。阿罗开始有些看不懂他为什么要跟来了。
“请问两位,还有没有什么你们觉得和这次事件有关的,或者说反常的、可疑的信息,可以告诉我?”
对面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过了半晌,邹俊像是想起什么来,问了一句让阿罗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怎么一直不见你们去找邱家瑞家长?”
“邱,邱什么?”阿罗眼睛瞪大,抻着脖子。这个名字他可从来没有听过。
“他也去仓库了,和甘泽、邹子昂一起,他们约着同去的。”甘义伟补充道。
“他谁啊?!”阿罗惊了。
甘义伟和邹俊两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你们……你们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尸……罹难孩子们的身份吧……”邹俊眉头紧蹙,说不上是惊诧还是责难。
李东宇、张以彤、尤然、吕健、甘泽、邹子昂。这有什么问题吗?阿罗彻底懵了。
“请稍等。”阿罗拿上电话出去了。
他从没想过会问现场工作组这样一个问题:“你们再核对一下,现场究竟几具尸体。”
那端沉默了一阵:“啊?……好。”阿罗可以想象对面愣住的样子。
阿罗回到座位上时,两位父亲已经起身要走了,他们毫不掩饰地让阿罗看到自己的失望与痛心。这何止是工作纰漏,简直是玩忽职守,毫无专业可言。
“有可能我们现场工作出了问题……”
“就这样还联系我们说什么尸检……有几个人需要尸检你们都没弄明白!”甘义伟说罢,两人愤愤离去。
阿罗此刻相当糊涂。昨天下午自己也第一时间参与了现场调查,就算扭曲到不成样子,至少也能看出个人形吧,怎么可能会漏掉呢。
邱家瑞……不管怎么说,先联系上他家人吧。
且慢,还是先去现场。他觉得这事也太蹊跷了。怎么可能呢。阿罗把头发揉成了一个鸟巢。
天已经黑透,没有星星,云朵遮住了月亮的光辉。莫测深海般的苍穹下,仓库宛若沉在海底的巨大黑色盒子,让人感觉一旦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的确,昨天下午,就在这个恐怖盒子里,无望的哀嚎声被大火吞没,宛如人间炼狱,逃无可逃。不难想象几个年轻人在里面经历了怎样的极恐与绝望。被烧死,在阿罗的死亡痛苦度列表里排在第一位。
胡思乱想间,阿罗站在了那扇炼狱之门前。仓库内部电力系统已经被烧毁,现场工作人员在里面高高支起一盏大灯,用发电机保持照明。即便如此,无处不在的阴影和烧的焦黑的一切,仍然让人无法像白天一样看清所有场景。
现场工作人员大概还有两三个,四处忙活着。
四顾之间,某个身影的存在,让阿罗十分反感。
仓库老板郭涛。这个人在这干嘛?怎么把他放进来的!
还没等他开口问,郭涛就向他走来:“我来帮忙的。这间仓库是我的资产,我在这里无可厚非。有人在我的仓库里遇难,我必须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确实,没有确凿重大嫌疑的郭涛,的确有在他自己仓库行走的权利。他能迅速解除嫌疑,还是多亏了他的秘密女友东丽君。甚至他此刻站在这里,都有可能是东丽君指使的,好第一时间获取自己儿子命案调查的情况。
“你在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阿罗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哦,是吗?如果不是有什么新信息的话,那你这么晚又赶来干什么呢?”
这话把阿罗噎住了。不过他没空和对方掰扯,在仓库四处查看起来。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郭涛慢慢跟在他身后。
阿罗没有理他。
“保安老刘,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郭涛没有受影响,继续问道。
老刘。这个怎么看都不像纵火犯的家伙,又几乎找不到他与那几个年轻人有什么致命的摩擦。一没有动机,二时间线不能绝对闭合,短时间内想判定出什么都是妄谈。
“你们有考虑过延时纵火吗?”郭涛自顾自地发出第三问。
阿罗回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你开始走保险了没有?”
“你们这边初步调查结果没出来,保险公司是不会启动程序的。”
阿罗做出一个夸张的“恍然大悟”表情:“噢,原来如此。”
“我这边的事都可以后面说,”郭涛没有尝试解释什么,“关于老刘,我觉得他几乎不可能放火,倒是粗心办坏事的概率也许很高。”
阿罗把眼睛从地上一个漆黑的人形痕迹上挪开,问:“粗心?”
“你有没有想过,门也许并不是在起火时,才刚刚锁上的?”郭涛认真地看着阿罗的眼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