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香江。
外边晴空万里,却照不进巩沙的房间。
厚厚的窗帘把房间遮的密不透光。
巩沙坐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手机。
屏幕亮了一下,巩沙看到短信里的航班号,瞳孔放光,嘴角缓缓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笑容里透着嗜血,像是一头即将出笼的野兽。
隔壁房间。
童诏看了眼手表,老幺冲凉冲了几个小时,不对劲。
他太了解巩沙了,项越是巩沙心里的信仰,如今项越出事了,生死未卜,老幺怎么可能睡得着。
房可儿看着童诏紧锁的眉头,也跟着紧张起来。
“阿诏,巩沙一直没动静,要不要去看看?”
终于,童诏起身出门,站到巩沙房间门口,抬手敲门。
门开了,巩沙倚在门框上,眼尾泛红,领口歪着:“诏哥怎么了?”、
童诏没回话,直接走到巩沙的房间里,余光扫过床铺,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底下露出半截通行证。
童诏:“没睡觉一直在房间干嘛呢?”
巩沙移开视线,低声道:“在沙发上眯了一会。”
童诏揪住他的后领,将人抵在墙上。
巩沙猝不及防,手机 “啪” 地摔在地上,屏幕还亮着,停在短信页面。
童诏捡起手机,全是;
“疤蛇:人已集合”。
“航班信息 “hx948 扬市 - 香江 9:30 起飞...”。
巩沙瞳孔骤缩,挣扎的动作顿住。
童诏眼神变冷:“这就是你说的‘睡着’?六十个兄弟的航班号都在你手机里,你当我瞎?”
巩沙偏过头,盯着墙上的窗帘:“诏哥,松开。”
“松开?” 童诏的手指掐进他肩膀,“你打算带着洪星去和联胜送死是不是?越哥要是知道你这么胡来...”
巩沙狠狠甩开童诏的手,眼睛发红:“越哥?越哥现在生死未卜,他要是没了,洪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以为我在干嘛?等你背下那本《香江刑事诉讼条例》?等警署那帮杂种发善心?”
他扯开衬衫领口,冷笑道:“我有我自己的方式!现在越哥生死不明,你让我坐在这等?童诏,我告诉你,你拦不住我!”
童诏愣在原地,他看了眼巩沙单薄的身子,声音发颤
“我不是让你等,房叔联系了人,明天就能开始跨境协查。”
“明天?” 巩沙冷笑,抢过手机,屏幕上跳出疤蛇的新短信:“老沙,上飞机了,兄弟们在机场等你。”
他把手机怼到童诏面前,“知道和联胜怎么以前是怎么样的吗?”
“我和张永仁打听了,他们先割舌头,再剁手指,最后把人丢海里喂鱼。”
“越哥现在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你跟我谈‘程序’?”
童诏退了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
“我今天就会联系律师!”
“放屁!律师敢吗?”
童诏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会说:“我儿多读点书,以后会有出息,不会受人欺负。”
后来,他就努力读书,死记硬背,成绩越来越好。
但是被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是项越冲过来,打跑欺负他的人,并不是什么知识。
那时的他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听见项越说,
“读书是为了让自己有底气,但是我们太渺小,不一定能等到有底气的时候,拳头才是现在能保护自己的牌。”
他那时候没听懂,只是无意识去背能帮上项越的书。
事到如今,他发现,他的拳头里只有冷汗,而巩沙的拳头里,有六十个兄弟的生死状。
“你以为我不想冲过去?” 童诏从嗓子里挤出低吼,“我怕你带着六十条人命一起死!”
“人命?送死?是六十条烂命!” 巩沙逼近半步,呼吸喷在他脸上。
“你以为我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孤儿院的狗都知道护食,我这条命是越哥从水泥管里捡回来的。”
他指了指胸口,“哪个兄弟没受过越哥的恩,没有越哥,他们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我给了他们选择的,全凭自愿,就是死了我们也不后悔!”
巩沙还嫌不够,一把拽过童诏,把他按在镜子前,
“看看你这张脸!和我们都不一样,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你告诉我!书本能挡刀子吗?啊!”
童诏都快碎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脸,语气低落:“你总说我只会读书,小时候被欺负,我妈说‘读书能出头’。”
“遇到越哥后,我以为读法律能护着大家,可现在......”
他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哈哈,等到律师函寄到和联胜总部,越哥可能已经沉海了。”
巩沙的睫毛抖了抖。
他看见童诏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闪过水光。
这个永远冷静的诏哥,此刻像条野狗,瘫在地上,站都站不住。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 童诏的声音闷在掌心里,
“越哥带着我们打地盘时,我在背英语单词。”
“兄弟们在拼刺刀时,我在啃法律条文。”
“现在到了香江,警员都把我当个垃圾,只能看着你们用命去拼。”
他突然抬头,眼睛通红,“你说得对,我就是躲在越哥身后的爬虫,靠他的威风撑场面,连保护自己兄弟的本事都没有。”
巩沙喉结滚动,别过脸去,毕竟这么多年兄弟,要不是怕诏哥会拦他,他也不想伤童诏的心。
他看见房可儿躲在门口,手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总被他们当作 “吉祥物” 的姑娘,正在看一场残忍的剥茧,看着两个男人撕开皮肉,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灵魂。
诏哥。” 巩沙轻声说,“我不是怪你。”
“别他妈叫我诏哥,我算什么哥!” 童诏抹了把脸,掏出烟点燃,“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十分钟后。” 巩沙捡起床上的背包,里面露出刀柄,“我去机场接疤蛇。”
童诏盯着他背包上挂的小铃铛,这是项越从庙街买的,说能 “镇邪”,兄弟们一人一个。
他伸手,拽住巩沙的手腕。
“我和你一起去。”
巩沙愣了愣,扒开童诏的手,
“你不能去,你得带着卖镯子的钱回去。”
“我答应了兄弟们,能回去的20万,回不去的50万,你要做好最后一件事,回去和祝州照顾好兄弟们家里。”
“走吧。” 童诏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向天花板。
巩沙蹲下来拍了拍他肩膀,笑得灿烂:“你就在酒店等,等我带越哥回来,我们去庙街吃大排档,让他请我们喝啤酒。”
童诏没说话,只是看着巩沙背上背包,走向门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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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脱俗的道道廷】
【爱吃客家腐卷的谢广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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