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前一天，节日的氛围空前高涨。
蓝薇隔着花店的玻璃窗往外看，积雪的地面，潮湿的街道，以及开在花店对面的小饰品店里朦朦的暖黄色灯光，满足了她对童话故事里圣诞夜的所有幻想。
今天蓝薇来悦澜府邸附近的一个花店兼职。
这里是a市有名的富人区。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单价已经蹦到了十几万一平。虽说是高层住宅，但今天蓝薇听老板娘说，悦澜的户型全都是二百个平方以上的大平层，更不乏有人一下买同一单元的上下两套房子，打通做成复式结构。
蓝薇站在纯白大理石方桌的一侧，把玫瑰翠绿的枝蔓剪到合适的长度。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它们一支一支整齐地码放在塑料水桶中，等待着有缘人把它们带走，送给自己所爱之人。
听老板娘说，她手里拿的玫瑰花品种叫做曼塔，起源于荷兰。花语是“梦始之地”，寓意着回到当初的追求的起点。所以，曼塔代表着初恋，也成为了爱情的守护之花。
蓝薇心想，今晚收到这种花的女生，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叮咚”，外送平台上又接到新订单了，蓝薇撕下小型打印机自动吐出的便签条。再看一眼身旁刚刚用英文报纸包扎好的一束“曼塔”，漂亮是漂亮，价钱却是贵的咂舌。
还带点温热的便签条上，赫然印着今日这份花束的价格，3999。
都说过节日，宰的就是小情侣的钱。蓝薇本来还在想，平安夜要是有人也送她一束花，她能开心地跳起来。看完价格，她觉得送花还是没有发红包实惠。
这一束花，快顶她两个半月的房租了，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所以，浪漫也向来不是给还在温饱线挣扎的人们准备的。
“薇薇，今天还出来兼职，你不出去约会呀？”老板娘把吸过水的海绵包进纯黑色的装饰纸，抬起头问她。
蓝薇刚说了句“没有”，就听老板娘继续说：“今天忙的要死，我正愁找不到人来帮忙。”
“你能来我很开心，但是我愧疚的呀，耽误你们这些年轻人出去约会，薇薇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见蓝薇点头，老板娘打趣：“乖乖，这么水灵没有男朋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帮你介绍一个？”
蓝薇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她赶忙摆摆手，脸也涨红了，“姐，我不找男朋友的。”
“你是独身主义还是不婚族？”
“都不是。”
“那你是喜欢女孩子喽？”
“……”蓝薇一时被老板娘的先锋思想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老板娘半蹲在地上，拿剪刀剪了一截蕾丝丝带后，扶着桌子站起来。她神秘一笑，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把屏幕朝向蓝薇：“你看，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她在新西兰留学。圣诞节假期，她跟跟她的女朋友出去自驾游呢！”
“喏，这是她刚发来的照片。”
蓝薇看向手机屏幕，只见图片里，一个穿着旗袍的亚洲古典美女跟一个身着小吊带短裤的外国女孩，脸贴脸挤在一起。
当蓝薇还沉浸在两个女生姣好的容颜里无法自拔时，老板娘收起手机，笑着对蓝薇说：“孩子大啦，有自己的选择，做父母的也只能支持喽。”
她的确是个好妈妈，蓝薇心想，父母这一代人能接受性少数群体的少之又少。她那么开明，独自打理着一家花店，孩子跟她无话不谈，她跟女儿的关系更像朋友。
蓝薇在这时又想起了费佳南。如果佳南的父母也像花店的老板娘一样，能够理解她，包容她，她是不是要比之前幸福快乐得多？
况且，她想要的，也仅仅是生活中伸手便能触及的小事。
比如，自己决定美甲的款式，头发的颜色，眼线是否上扬。
又比如，考不考教师资格证，嫁不嫁公务员。
花店的柜台上摆放着一个水晶球，蓝薇一面和老板娘聊着天，一面看水晶球里的世界。
水晶球里也是一个下个雪的潮湿夜晚，孤单而纤细的女孩手里捧着火苗，穿着红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脸上的表情分外平静。蓝薇忽然觉得小女孩的表情有点熟悉，想了很久，她才想到，她也曾在佳南脸上看到过类似的平静。
那是把心底的猛兽狠狠压制之后的表象。
蓝薇帮老板娘把一圈一圈的绸缎丝带扎在装饰好的花束上，她的思绪又不受控制涌向b大校园里的青葱岁月。
佳南，你如今过得好吗？
圣诞节快乐。
老板娘刚才就说了，五点准时关店。蓝薇惊诧，问她为什么不趁着过节多开一会。她略显轻快地笑了一声，说道：“钱永远都挣不完，我也想跟我老公吃顿烛光晚餐浪漫一下呀”。说完，她便豪迈地提前把今天的工资转给蓝薇。
蓝薇美滋滋地刚收了红包，就瞧见糖糖给她发来消息。
「薇薇姐，你花店兼职几点结束呀？」
蓝薇飞快回复：「五点。」
糖糖：「我现在刚下课，反正闲着也无聊，我去找你吧。等你一起下班，我们俩再去你家收拾一下，直接去酒会。」
没多大会，糖糖就收到了蓝薇发来的地址。
「阳光印象（悦澜府邸店）。」
糖糖看了地址，嘿嘿一笑。出了a大校门，她从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蓝薇兼职的花店。
去悦澜府邸的路，糖糖熟得不能再熟，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不是因为别的，周翊那二傻子的家就在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轻车熟路。周翊这小子最近总是夜不归宿，也不知道是去哪鬼混了。
糖糖心里暗骂周翊，不是让我给花浇水，就是让我去收快递，我是你们家老妈子吗？
最可恨的是，连小咪你都不管了？你不是小咪的爸爸吗？
糖糖从兜里掏出手机，鼻孔轻哼一声。
关键时候，还不得指望我这个姑姑？就周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靠谱的样子，小咪吃饭、喝水、拉粑粑要全都指着他，早就完了。
糖糖又把最近的苦劳在心里悉数罗列一遍，接着点开了周翊的对话框。
「表哥，你送我什么圣诞礼物？」
周翊收到这条消息，脑门直突突。
还有上来就跟人要礼物的？要不要脸？
他还没回，表妹又发来一条。
「没准备？没事，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发红包也不是不可以。」
周翊：“……”
他就知道龙吟找他肯定没好事。这不是摆明了要敲诈吗？
周翊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动动手指给她转账60,000。
一收到转账，龙吟就喜笑颜开，一脸财迷样，飞快地把钱收了。
「嘿嘿，谢谢哥。」
“……”
发完这句，她就再也不理会自家表哥。转头在线上平台找到蓝薇兼职的这家花店，在店里给蓝薇定了束花。
她心里想得简单，女孩子都爱花。薇薇姐在花店打工，净给人包花了，自己都没收到一束，糖糖想想就替她委屈。一束花买薇薇姐一笑，那是很值得的。
选来选去，她选了店里销量最高的玫瑰。
莫兰迪色系的粉白花朵，曼塔，售价3999。